冰冷。无休无止的冰冷,像湿透的裹尸布,紧紧贴着她的皮肤,汲取着体内最后一丝热气。林晚机械地划动着早已麻木的手臂,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背上和手臂伤口撕裂般的剧痛。海水灌入伤口,盐分腌渍着翻卷的皮肉,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灼痛。但她不敢停下,怀中小满微弱的呼吸是唯一的动力,远处那艘逐渐放大的货轮轮廓是唯一的希望。
“呜——!”
货轮的汽笛声再次响起,雄浑而低沉,穿透海雾,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现实感。它越来越近了,已经能看清船体锈迹斑斑的红色船舷和高耸的舰桥。甲板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,朝着她们的方向指指点点。
得救了。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,在林晚冰冷绝望的内心艰难地闪烁。只要登上那艘船,就能离开这片吞噬一切的鬼海,就能得到治疗,就能……暂时喘息。
但右手掌心那枚烙印,却像一块冰,死死地压在那微弱的火苗上。那丝幽蓝的印记虽然隐没,但它带来的冰冷触感和那段破碎的信息——【坐标已记录…载体标记…等待回收…】——如同附骨之蛆,盘踞在意识深处,散发着不祥的寒意。
星髓没有放过她们。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空间撕裂,并非终结,而是一个新的、更隐蔽的诅咒的开始。它们像最耐心的猎人,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踪的印记,然后退入黑暗,等待着她放松警惕,或者……等待着她自己走向某个预设的陷阱。
这艘突然出现的货轮……真的是巧合吗?
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希望与猜忌如同两条毒蛇,在她心中疯狂撕咬。
货轮缓缓减速,最终在距离她们几十米外停了下来,巨大的船体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,投下沉重的阴影。一艘救生艇被放下,几名穿着橙色救生衣的船员熟练地划着桨,快速靠近。
“坚持住!我们来了!”一个粗犷的声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。
救生艇靠近,几双有力的大手将几乎冻僵的林晚和昏迷的小满拉了上去。粗糙的毛毯裹了上来,带着机油和汗味,却带来了真实的温暖。一名看起来像是船医的中年男子检查了一下小满的情况,又看了看林晚身上狰狞的伤口,眉头紧锁。
“老天,你们遇到了什么?海盗吗?”一个满脸络腮胡、像是大副的男人打量着她们,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审视。林晚和小满的狼狈状态显然远超普通海盗。
林晚蜷缩在毛毯里,牙齿咯咯作响,艰难地摇了摇头,嘶哑道:“……船……沉了……风暴……”她不敢多说,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暴露她们非同寻常的遭遇。
大副将信将疑,但看着她们凄惨的模样,尤其是昏迷不醒的孩子,最终还是挥了挥手:“先上船再说!老杰克,给她们处理一下伤口!”
被称为老杰克的船医点了点头,示意水手们将救生艇划回货轮。
登上货轮的甲板,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林晚几乎虚脱。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,但并没有过多停留。这艘名为“远航者”号的货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,到处是锈迹和磨损的痕迹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、货物和海水混合的味道,嘈杂但充满生机。
老杰克将她们带进一间狭小的医务室。酒精消毒的刺痛让林晚几乎晕厥,但她咬牙忍住,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躺在旁边病床上、依旧昏迷的小满。女孩的脸色苍白,呼吸微弱,但还算平稳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老杰克给她做了初步检查,除了体温偏低和轻微脱水,并没有发现明显外伤,这让他显得有些困惑。
“这孩子……倒是命大。”老杰克嘟囔着,给林晚手臂上最深的伤口缝合,“你们运气真好,这片海域最近可不太平,听说有好几艘小船莫名其妙就没了踪影。”
林晚心中一动,垂下眼睑:“……是吗?我们没听到消息。”
“谁知道呢,传言罢了。”老杰克耸耸肩,没有再多说。
处理完伤口,老杰克给林晚打了一针抗生素和镇静剂,强烈的疲惫感瞬间袭来。她被安排到一间狭窄的船员舱房休息,小满被放在她旁边的床铺上。
舱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昏暗的灯光下,只有引擎持续的低沉嗡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。
林晚强撑着沉重的眼皮,爬到小满床边。女孩睡得很沉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。她轻轻掀开被角,手指颤抖地抚上小满胸口的位置。隔着病号服,那枚三色烙印没有任何波动,仿佛彻底沉寂了。
但她右手掌心的烙印,却在那丝幽蓝印记隐没的地方,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、冰凉的刺痛感,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冰针,深深扎在那里。
她尝试着集中意念,去感知那丝幽蓝。起初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。但当她几乎要放弃时,一段极其模糊、极其破碎的画面,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,猛地撞入她的意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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