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景明缓缓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那滔天的怒火已经化为了一片冰冷的死寂。
他没有再看黄明远,而是转身,一步步走回供奉着祖宗牌位的香案前。
他从案上,拿起了一根手臂粗细,通体黝黑的戒尺。
那是黄家的家法,轻易不动,一动,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。
“黄德茂!”黄景明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。
“在。”黄德茂上前一步,躬身应道。
“我黄家门风败坏,出此不肖子孙,险些酿成滔天大祸!
我身为族长,管教不严,亦难辞其咎!”
黄景明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“今日,我便要亲自清理门户,以正视听!”
他手持戒尺,走向黄明远。
黄明远看着那根黑沉沉的戒尺,瞳孔骤然紧缩,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,开始疯狂地向后蠕动。
“不……不要,族长……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然而,已经晚了。
两个身强力壮的族人上前,一左一右死死地按住了他,将他牢牢地压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动弹不得。
黄景明高高举起了戒尺。
“第一戒,戒尔不孝,殴打亲子,逼子行恶,为天下父母之耻!”
“啪——!”
戒尺裹挟着风声,狠狠地抽在黄明远的背上。
沉闷的击打声,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祠堂的庄严。
“第二戒,戒尔不仁,心生歹念,以毒害人,视人命如草芥!”
“啪——!”
又是一记重击,黄明远的惨叫声中带上了一丝破音。
“第三戒,戒尔不义,败坏门风,事败之后,反诬无辜稚子!”
“啪!”
……
一尺,一尺,又一尺。
黄景明仿佛不知疲倦,每一尺落下,都伴随着他一声沉痛的喝问。
那不仅仅是打在黄明远的身上,更是打在每一个黄氏族人的心上。
祠堂里,只剩下戒尺破空,皮肉被击打的闷响。
黄明远从最初的惨嚎,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抽气声。
林昭被父亲林根护在身后,他微微侧头,透过父亲的臂弯冷眼看着这一切。
他的鉴微能力能够清晰地感知到,黄明远身上那股旺盛的生命体征正在飞速衰弱。
这出戏,终于唱到了最**。
不知过了多久,黄景明终于停了下来,他胸口剧烈地起伏。
而地上的黄明远,脊背屁股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,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。
祠堂内,鸦雀无声。
黄景明扔下沾血的戒尺,转身对一名族老沉声道:“取族谱,笔墨伺候。”
此言一出,满堂皆惊!
连一直面沉如水的黄德茂,脸色都变了。
动家法是惩戒,可动族谱,那是要……除名啊!
逐出宗族,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,比死还可怕。
这意味着你将成为一个没有根的人,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。
就连死后都没有入土归宗的资格,只能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。
很快,一本厚重的,封皮泛黄的族谱被恭敬地捧了上来。
黄景明提起狼毫,那只刚刚还挥舞着戒尺的手,此刻稳如磐石。
他翻到黄明远这一支,目光在族谱上停留了片刻。
趴在地上的黄明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,眼中满是血丝和乞求。
黄景明想到此子的所作所为,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。
他提笔,饱蘸浓墨,一笔挥下便将那三个字在族谱中的痕迹彻底抹去。
紧接着,笔锋一转,他在黄少安的名字旁,用朱砂笔点下一个沉重的标记。
“黄少安,随其父离镇,交由族中远亲管教。”
“二十岁前若能洗心革面,品行端正,习得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,并为宗族做出实绩贡献,可由三位族老联名提议,再议归宗之事。若依旧顽劣,则永为弃子!”
这既是惩罚,也留下了一线生机,更是对黄氏所有后辈的警示。
“我,以黄氏宗族族长的名义,今日,将不肖子黄明远,从我黄氏族谱中除名!”
“即刻将其逐出青山镇,永世不得踏入半步!”
“啊……”黄明远发出一声哀嚎,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。
做完这一切,黄景明将笔重重地拍在桌上,墨汁四溅。
他缓缓转身,走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根和林昭父子。
他看着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外甥,又看了看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外孙,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疚与疲惫。
“林根,昭儿。”他的声音沙哑。
“是舅公……管教不严,让你们受惊了,也受委屈了。”
林根看着眼前这位威严的老人如此姿态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林昭这才从父亲身后探出头来,他仰着小脸,对着黄景明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舅公不气。那个坏叔叔做错了事,我爹爹说过,做错事就要挨打,昭儿知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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