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冬梓潼寒雾纱,城郊官廪锁霉霞。
霉粮充种农心苦,浊吏分赃民怨赊。
驿馆夜逢烽火急,私兵暗伏杀机斜。
汉主执纲除腐恶,清风终拂蜀人家。
公元239年,肇元三年孟冬时节,梓潼郡内寒雾如浸冰之纱,裹覆城郊粮仓。刘禅足踏结霜石板,指尖抚过粮囤外斑驳木柱 —— 此柱尚留去年洪水浸泡之痕,然粮囤内飘出者,非新麦干燥之气,反带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“公子,您观此般。” 蔡康蹲于粮囤角落,小心翼翼捻起几粒黑褐色颗粒,指尖一碾便碎作粉末,“此哪是种粮?纵喂猪亦嫌粗劣!” 他摊开账本,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 “景耀二年冬,拨救灾种粮三千石”,可粮囤实测下来,别说三千石,连三百石好粮都凑不齐。
刘禅接过那几粒霉种,指腹触到粗糙涩感。他忆起前日在乡间所见之景:老农们捧着同款霉种蹲于田埂垂泪,言播下的种子连芽都不冒,来年开春怕是要饿肚子。彼时他尚以为是天灾,今时方知是**。
“地方豪强垄断粮贸,官吏分润其利,竟连救灾粮都敢动手脚。” 史阿低声道,手按腰间刀柄,“方才随送粮杂役探查,见城西张大户家后院囤满新麦,门口还有官差看守。”
黄皓缩颈躲在后方,搓手小声嘀咕:“此辈胆大包天至此… 就不惧朝廷追查么?”
刘禅未接话,只凝望着粮囤上 “官仓” 二字朱漆。阳光穿雾照于其上,倒似溅血之烙印。他忽转身:“蔡康,将账本收好。史阿,去查张大户底细。今夜我等宿驿馆,明日一早… 面见梓潼太守。”
谁也未曾料到,此夜梓潼驿馆,竟成生死之地。
驿馆选在城东南角,乃三进小院,平日多住往来商旅。刘禅一行扮作江南来的粮商,包下整个后院。掌灯时分,蔡康仍在灯下核对账本,笔尖划纸的沙沙声,混着窗外偶尔犬吠,倒有几分安宁。
刘禅坐于窗边,手中摩挲一枚不起眼的铜符 —— 此乃调动当地铁卫的信物。白日里他已令铁卫探查张大户动静,按说此刻该有消息传回。然直至梆子敲过二更,院外仍一片死寂。
“不对劲。” 史阿忽起身,走到院门边侧耳细听。往日此时辰,驿馆前院尚有客商说笑之声,今日却静得反常,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没了。
恰在此时,“咻” 一声锐响划破夜空!一支火箭拖着火星,直直钉在驿馆屋顶。茅草遇火即燃,瞬间窜起半人高火苗,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“有埋伏!” 史阿厉声喝喊,拔出腰间长剑,剑光一闪便劈落第二支射来的冷箭。院墙外传来密集脚步声,黑影幢幢,竟不知围了多少人。
黄皓吓得魂飞魄散,尖声欲往床底钻。刘禅眼疾手快,一把拽住他后领:“今时方知惧耶?那些贪墨官吏刮民脂民膏之际,怎不思今日之祸!”
黄皓被拽得一个趔趄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道:“公… 公子,奴婢… 奴婢只是个管家,与这些事无干啊!” 话虽如此,却也不敢再躲,哆哆嗦嗦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。
“里面的商贾听着!” 墙外传来粗哑喊声,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,“交出账本,留尔等全尸!再敢顽抗,烧得尔等连骨头都不剩!”
刘禅走到廊下,眯眼望向墙外。火光映出黑影轮廓,那些人手持刀枪,队列齐整,竟非寻常地痞流氓。他忽抓起院角火把,猛地掷向墙外。火光掠过的瞬间,他看清了 —— 那些人的阵型,是军中常用的鸳鸯阵,前排持盾,后排架弩,动作利落似常年征战的老兵。
“是退伍军卒。” 史阿凑到刘禅身边,声音凝重,“观其动作,至少是上过北伐战场的。不好对付。”
话音刚落,又一轮箭雨射来!史阿挥剑格挡,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。刘禅拉着黄皓躲到廊柱后,目光扫过那些黑衣人的手腕 —— 借屋顶火光,他赫然见每人手腕皆系红绳,绳末还缀着个小小的铜铃。
此标记,他再熟悉不过!此前巴郡粮案现场,那些被擒私兵的手腕上,系的正是一模一样的红绳!
“幕后黑手是同一人。” 刘禅的声音冷如寒冰,“看来我等查到的,比预想中更深。”
恰在此时,一支冷箭绕过史阿剑锋,直奔刘禅面门而来!黄皓眼疾手快,竟猛地扑上前,将刘禅撞开。箭擦着刘禅头皮飞过,钉在廊柱上,箭羽仍嗡嗡作响。
黄皓吓得瘫坐于地,浑身发抖,却还不忘喊:“公… 公子,您无恙否?” 他抬头时,脸上沾着灰,眼神满是惊魂未定,“奴婢… 奴婢虽贪财,却不敢弑君啊!”
刘禅望着这平日油滑的宦官,心中忽生一丝复杂情绪。他伸手将黄皓扶起:“起来吧。今日之事,算你有功。”
黄皓连忙爬起,拍着胸口喘气,嘴里不停念叨:“吓死奴婢了… 吓死奴婢了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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