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国人的效率高得惊人。
在双方确认赌约的第三天,一架运输机就降落在了省城的机场。
随同飞机一起来的,除了那台崭新的,代表着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五轴加工中心,
还有维勒公司的首席技术官——海因里希·冯·卡尔,以及他带领的一支由五名顶尖工程师组成的精英团队。
当然,还有这次对决的核心——那张被密封在钛合金筒里,号称凝聚了德国工业设计精髓的整体叶盘图纸。
红星厂的会议室里,气氛凝重得像是在进行核武器密码的交接。
当着中德双方所有人的面,钛合金筒被打开。
钱理行教授戴上白手套,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巨大的图纸取出,缓缓地在会议桌上铺开。
只看了一眼,钱理行教授的脸色就变了。
图纸上,是一个拥有三十六片叶片的整体叶盘。
每一片叶片都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三维扭曲造型,
从叶根到叶尖,曲率、厚度、倾角都在以一种非线性的方式变化。
叶片与叶片之间的流道狭窄而深邃,形状极不规则。
这根本不是为了让空气高效流过而设计的,这分明就是为了不让任何刀具能够顺利通过而设计的!
“钱教授,怎么样?”高士伟在一旁紧张地问。
“魔鬼……这是魔鬼的设计。”
钱理行扶着桌子,才勉强站稳,他的声音都在发颤,
“你们看这里,这个位置,叶片内凹的曲率,超过了180度,形成了一个‘倒钩’。
任何传统的铣刀,都不可能加工到这个死角。
还有这里,两个叶片之间的最窄处,只有不到三毫米,而深度却达到了五十毫米。
这么狭长的空间,任何刀具伸进去,都会因为切削时产生的震动而当场折断!”
他指着图纸上的七八个点,每一个点,在所有机械工程师看来,都是一个绝对的“加工禁区”。
“这……这在理论上,就不可能被一次性加工出来!”
钱理行最终得出了结论,
“他们……他们这是在作弊!他们拿出了一张根本无法完成的图纸!”
中方的人员一片哗然。
高士伟气得当场就要拍桌子骂娘。
对面的卡尔先生却只是平静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,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:
“在维勒公司的字典里,没有‘不可能’这个词。
这张图纸上所有的设计,都经过了我们最先进的计算机模拟。
理论上,只要机床的刚性足够,控制系统的算法足够精确,操作者的工艺规划足够完美,它就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。
我们承认,这很难,但‘难’不等于‘不可能’。
这也正是这场对决的意义所在。”
他这番话,说得滴水不漏,反而让中方的人憋了一肚子火,却发作不出来。
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和愤怒的时候,陆云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看过图纸的年轻人,终于开口了。
“这张图纸,挺有意思的。”
他端着苏婉今天特意给他泡的胖大海菊花茶,慢悠悠地走到桌边,像是点评一幅小学生的画作,
“设计思路很大胆,可惜,走错了路。”
“走错了路?”卡尔眉头一挑,看向这个被他视为终极对手的年轻人。
这是他第一次和陆云面对面。
“为了追求所谓的‘极限流体性能’,
而完全忽略了‘工程可实现性’,这本身就是一种设计上的失败。”
陆云伸出一根手指,在图纸上轻轻一点,
“真正的顶级设计,是在无数个相互掣肘的约束条件之间,找到那个唯一完美平衡点。
是艺术,不是炫技。”
他这番话,让卡尔的眼神瞬间变了。
因为陆云说的,正是他导师,上一代德国最伟大的设计师,一生信奉的设计哲学。
而这张图纸,恰恰是他为了超越导师刻意打破这种“平衡”,追求“极限”的产物。
这个年轻人,只看了一眼,就洞穿了他最深层的设计理念。
“说得好。”卡尔凝视着陆云,
“那么,敢问阁下,要如何破解这个‘失败的设计’?”
“破解?”陆云笑了笑,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热气,
“为什么要破解?把它扔了就行了。”
说完,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,他拿起那张价值连城的图纸,
随手团成一团,像扔垃圾一样,轻飘飘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。
高士伟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
钱理行的心脏病快犯了。
德国工程师团队全体石化。
卡尔的瞳孔,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卡尔的声音里,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。
“没什么。”陆云拉过一张椅子,坐下,然后从自己的工装口袋里,
掏出了一支铅笔和一张不知道从哪个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方格纸,铺在桌上。
“既然是比赛,那自然要公平一点。”他头也不抬,手里的铅笔已经在纸上飞快地移动起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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