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,敲在了陈启明院士的心上。
他带来的那几个航空材料学的博士、专家,更是当场就愣住了,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外星语。
“干……干净?”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轻专家,忍不住开口,
“陆顾问,您是不是搞错了?
我们‘昆仑’发动机的涡轮叶片,用的是目前国内最顶级的定向凝固高温单晶合金,
整个冶炼过程都在真空环境下完成,
杂质含量控制在百万分之三以下!
为了这个‘纯净度’,我们整个团队耗费了近十年的心血!
您现在说它……太干净了?”
他的话,代表了所有航空专家的心声。
在现代材料学里,纯净,就代表着完美,代表着强大。
他们毕生追求的,就是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的纯粹。
陆云这句话,等于直接否定了他们整个学科的基础,否定了他们几十年的奋斗。
陈启明院士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他没有立刻反驳,
而是声音嘶哑地问:“陆顾问,还请您……明示。”
他知道,能被龙建国那种人,用“神仙”两个字来形容的,绝不可能信口开河。
陆云没有看那些义愤填膺的专家,他端起手里的枸杞大枣茶,
轻轻吹了吹热气,慢悠悠地说道:
“一块玻璃,很纯粹,很坚硬,但你用锤子一敲,它就碎了。
一块揉进了沙子和石头的泥巴,看起来又脏又软,但你把它烧成砖,它就能盖起万丈高楼。”
他抬起眼皮,扫了众人一眼:“你们的叶片,就是那块玻璃。它很完美,完美到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。
所以,当两万米高空,三倍音速的巨大应力,像锤子一样砸下来的时候,
它内部的能量没有地方可以传导,没有地方可以卸力,
只能在最脆弱的晶格结构上瞬间爆发。于是它就碎了。”
这番“歪理邪说”,让那几个专家听得眉头紧锁,想反驳,
却又觉得这比喻里似乎蕴含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。
角落里,王敬业的笔杆子已经燃起来了,
小本本上标题瞬间诞生——《从砖头到航发:论朴素唯物主义辩证法在尖端科技领域的指导性意义!》。
他觉得,陆顾问随口一句话都够他写一篇上《华夏日报》头版的社论了。
“那……那您的意思是……”陈院士的声音,已经带上了颤抖。
“意思就是,你们需要给这块‘玻璃’里,掺点‘沙子’。”
“让它变得不那么‘完美’,让它内部形成无数个微小的,可以传递和吸收应力的‘缓冲区’。”
“掺沙子?你是说……要我们往单晶合金里,故意添加杂质?!”
那个年轻专家再也忍不住了,尖声叫道,
“这不可能!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!
这会彻底破坏材料的定向结晶结构,性能会断崖式下跌!这是反科学!”
“对,就是反科学。”陆云坦然承认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
“你们的科学解决不了问题,那就试试我的‘不科学’。”
“你!”年轻专家气得浑身发抖。
就在这时,一道冰冷的声音切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“陈老。”秦冷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陆云的身侧,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陈院士焦急的视线,
“休整期就是休整期。陆云的身体,不允许他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‘思考’。
他的话您听过了,可以作为一种参考。
至于具体怎么做,我们红星厂一个月后,会成立专门的课题组来配合你们。”
她说完又转向陆云,语气虽然放缓,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强势却丝毫未减:
“你的茶凉了,我再去给你泡一杯。
今天的散步时间已经超时了。”
这番话,听起来是在关心陆云,实际上却是在下逐客令。
高士伟在一旁看得直咧嘴。
好家伙,一边是国宝级的院士,航空界的泰山北斗;
一边是自己厂里说一不二,护犊子护到不讲道理的秦厂长。
这简直是神仙打架。
刘振华的冷汗都下来了,他这个“后勤办主任”,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个风箱里的老鼠,两头受气。
他想上去打个圆场,说几句“大家都是为了工作”之类的废话,
但看了看秦冷月那张冰山脸,又看了看陈院士那张快要喷火的脸,硬是没敢开口。
何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,
“女同志!”陈院士急了,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,
“你知不知道,‘昆仑’项目对国家有多重要?晚一天,我们空军的飞行员就要在天上多冒一天的风险!
你这是在阻碍国防建设!”
这顶大帽子扣下来,足以压垮任何人。
然而,秦冷月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。
“对我来说,”她一字一顿地说道,
“他的命,比一万个‘昆仑’项目都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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