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禾带来的警告,如同冬日里刮过脖颈的寒风,让苏婉脊背微微发凉。她知道丹堂不会坐视她的名声在底层弟子中悄然滋长,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,且如此定性——“歪门邪道”、“蛊惑人心”,这已是要将她彻底打为异端的先声。
她更加谨慎,对于前来求助的弟子,询问得愈发仔细,对所用材料的检查也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。她甚至开始有意识地记录每一次“问诊”的详细经过和所用配伍,既是积累经验,也未尝不是存了一份日后若起争执,可供自证的心思。
然而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丹堂尚未有大的动作,另一股一直蛰伏的恶意,却已按捺不住。
这日清晨,苏婉刚打开丙三库房的门,准备开始一天的整理工作,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刻意拔高的议论声。
“就是这里?那个据说能用吃的治病的苏婉待的地方?”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。
“可不是嘛,林师姐,现在外面传得可神了,说什么丹堂解决不了的问题,她一碗汤羹就能搞定,啧啧。”另一个声音附和着,语气谄媚。
苏婉眉头微蹙,放下手中的玉简,走到门口。只见院中站着三四个人,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、面容姣好却眉眼带着几分刻薄的少女,正是许久未曾直接露面的楚瑶。她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模样的外门女弟子,方才说话的正是其中之一。
此时的楚瑶,比起上次在杂学部门前,气息似乎凝练了些许,眼神中的骄横之气也更盛,显然这段时间在家族的支持下修为有所精进。她目光扫过丙三库房那略显破旧的门楣,嘴角撇了撇,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。
“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,原来就是个堆破烂的库房。”楚瑶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周围零星经过的杂役听得清楚。
苏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心中警惕到了极点。楚瑶亲自前来,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。
“楚师姐大驾光临,不知有何指教?”苏婉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楚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见她依旧是一身半旧杂役服,气息沉静,与自己光鲜亮丽的内门弟子形象形成鲜明对比,心中那份因对方竟在经阁站稳脚跟而产生的嫉恨更是翻涌。她压下火气,脸上挤出一丝假笑:
“指教谈不上。只是听闻苏师妹近来‘医术’高超,连药园的林师兄都能治好,师姐我佩服得很。”她话锋一转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,“实不相瞒,我身边这位刘师妹,”
她指了指身后一个面色苍白、眼神有些闪烁的女弟子,“前几日执行任务时,不慎沾染了一种罕见的瘴气,回来后便灵力滞涩,时冷时热,服用了几种解毒丹都效果不佳,反而更加虚乏。听闻苏师妹妙手,特来求助,还望师妹看在同门之谊,施以援手。”
那姓刘的女弟子适时地咳嗽了两声,身子微微摇晃,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。
苏婉目光落在刘师妹身上,灵觉悄然探出。此女气息确实紊乱,灵力运行阻塞,带着一股阴寒与燥热交织的异常感,表面症状与林风当初有几分相似,但细究之下,那紊乱的根源似乎更为隐晦和……刻意?
她心中警铃大作。楚瑶会好心带人来求医?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。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。
“楚师姐谬赞了,我并非医师,只是略通食补之理,恐难当此任。”苏婉婉拒道,“刘师妹症状奇特,还是尽快请丹堂高人或是传功长老诊治为妥。”
“哦?”楚瑶眉毛一挑,语气带着几分嘲讽,“苏师妹这是要见死不救了?还是说,你那灵膳之术,只是徒有虚名,只能治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,遇到真章就退缩了?”
她声音提高,确保周围越来越多驻足观望的杂役都能听见:“若是如此,以后还是莫要再夸下海口,免得耽误了同门性命!”
这话极其诛心,直接将苏婉架在火上烤。若她坚持不治,坐实了“徒有虚名”、“见死不救”的污名,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名声将瞬间崩塌。若她治了……这明显就是个陷阱。
苏婉沉默片刻,目光再次扫过那刘师妹,尤其在对方下意识缩回的右手手腕处停留了一瞬,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青灰色线痕。
电光石火间,她脑海中闪过丙三库房一枚极其冷僻的玉简中的记载,描述的是一种名为“蚀灵瘴”的阴毒之物,其症状与眼前刘师妹颇为相似,但那玉简特别提到,沾染此瘴者,手腕内侧三日必现“青丝绕腕”之痕,且此瘴畏一种极为常见、却几乎无人会用于疗伤的腥臭之物——腐泥沼的黑沼苔!
是了!那隐晦的异常感,正是“蚀灵瘴”被某种方法压制、但又未完全清除所留下的痕迹!而对方刻意营造的与林风相似的症状,恐怕就是为了引诱她沿用治疗林风的思路,一旦她用上月华草等阴柔疏导之物,与此瘴毒性结合,恐怕会立刻引发灵力暴走,后果不堪设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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