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春的风掠过灰白沙荒,将那不足十平米的翠绿苜蓿草甸吹拂得如同碧波荡漾。油润饱满的叶片在微暖日光下流淌着翡翠般的光泽,浓郁的青草芬芳混合着泥土苏醒的微腥,顽强地对抗着盐碱的苦涩,在这片死寂荒原边缘奏响一曲蓬勃的生命牧歌。远处窥视的村民早已麻木了敬畏,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,死死胶着在那片刺目的绿意,以及绿意旁那座破败窑洞的入口。
窑洞内,暖意融融。
粗粝的土黄布帘严严实实挡住了寒风,只在边缘缝隙透进几缕微光,映照出空气中细小的尘柱在暖流中慵懒旋舞。篝火在石坑里噼啪作响,新添的干柴燃烧正旺,橘黄温暖的光晕填满了每一个角落,将阴寒湿冷彻底驱散。角落里,盖着破木板的“神粮”箩筐沉甸甸地堆放着暗金流纹的粟米,怀揣五百文铜钱的踏实感紧贴着张寡妇干瘪的胸膛,带来久违的安稳。然而此刻,窑洞深处最引人注目的,却不再是这些。
靠近篝火温暖的一侧,一个用干枯柔软的茅草精心铺就的简陋草窝里,三只母鸡正安然栖息。
仅仅过去不到十日!
这三只曾经如同裹着肮脏羽毛的骨架标本、散发着行将就木死气的活物,已然脱胎换骨!
暗淡蓬乱、沾满污垢的羽毛,此刻如同被精心梳理过,呈现出一种温润的、带着健康铜绿光泽的色泽,紧密地覆盖着身体。
干瘪萎缩、呈现病态灰白的鸡冠,如今饱满挺立,如同初绽的鸡冠花,鲜红欲滴,在篝火暖光下微微颤动。
深陷浑浊、蒙着灰翳的眼睛,此刻明亮有神,如同擦拭过的黑曜石,滴溜溜地转动着,警惕而充满生气。
嶙峋可见的骨架被新生的肌肉覆盖,身体不再轻飘,而是呈现出一种结实、饱满的轮廓,充满了力量感。
枯瘦如柴的爪子变得有力,稳稳地抓握着柔软的茅草。
就连那只翅膀受过伤、羽毛凌乱的母鸡,此刻也精神抖擞,歪斜的翅膀虽未完全复原,却已能有力地收拢在身侧,不再显得那么狼狈。
它们安静地蜷伏在温暖的草窝里,喉咙里不再发出破风箱般的“咕咕”声,而是偶尔发出几声满足的、低沉的“咯咯”轻鸣,透着一种饱食安眠后的闲适。草窝旁的地面上,散落着一些翠绿细碎的苜蓿草屑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混合着青草清香的禽类暖烘烘的气息。
张寡妇佝偻着腰,枯槁的身影几乎贴在草窝边上。布满冻疮裂口、血污泥污的手,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和小心翼翼,正极其轻柔地从草窝最深处——那蓬松的茅草中央,拾起一枚鸡蛋。
这枚蛋!
甫一入手,张寡妇枯槁的身体便猛地一颤!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!
触手温润、沉甸甸的分量感,远超她记忆中任何一枚鸡蛋!
蛋壳不再是记忆中那种灰扑扑、带着泥点或污痕的黯淡土色,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上好陶土烧制般的、细腻均匀的——暖玉般的棕红色!光滑、洁净,在篝火跳跃的光晕下,折射出一种温润内敛的、如同上好蜜蜡般的光泽!
蛋壳的质地坚硬而厚实,指腹轻轻摩挲,能感受到一种致密均匀的颗粒感,绝非往日那些薄脆易碎的劣蛋可比!
大小更是惊人!足足比寻常鸡蛋大了两圈,握在枯瘦的手掌里,几乎盈满一握!
“这…这…” 张寡妇枯裂的嘴唇哆嗦着,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硬块堵住,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嘶哑气音。她枯槁的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,几乎握不住这枚沉甸甸、流淌着温润光泽的“玉卵”。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掌中这枚不可思议的蛋,再缓缓移向草窝深处——
那蓬松柔软的茅草中央,赫然还静静地躺着另外两枚!
同样的大小惊人!同样的棕红温润!同样的致密如玉!
三枚沉甸甸、流淌着温润光泽的“玉卵”,如同三颗小小的太阳,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草窝深处,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辉光!
这还不止!
张寡妇枯槁的头颅猛地抬起,布满血丝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向草窝角落里——那里,一个用破陶碗临时充当的食槽里,还残留着些许翠绿细碎的苜蓿草屑,混合着一些粗糙的、带着麸皮的麦麸颗粒。正是这简单到极致、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青绿混合饲料,让这三只濒死的“活骨架”,在短短数日内脱胎换骨,产下了如此惊世骇俗的“金卵”!
“咕…咯咯哒!”
一声带着明显亢奋和宣告意味的嘹亮鸡鸣,猛地划破了窑洞的寂静!
是那只翅膀歪斜的母鸡!它不知何时已从草窝里站了起来,挺着饱满的胸脯,昂着鲜红欲滴的鸡冠,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,对着篝火的方向,发出了这声宣告产蛋完毕、充满力量感的鸣叫!它歪斜的翅膀有力地扇动了一下,带起一阵小小的气流,吹动了旁边茅草。姿态挺拔,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萎靡?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