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青山带回发现渗水点的消息,如同一剂强心针,让焦灼的丰女村精神一振。然而,那石缝渗水终究太过微弱,即便顺利引下,对于可能到来的大旱,依旧是杯水车薪。
希望有了,却渺茫得让人心慌。
窑洞内,赵小满的头痛并未因找到一处小水源而缓解。那盘踞在颅内的钝痛反而变本加厉,仿佛在催促着她,警告着她——不够,远远不够!
昏沉中,她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龟裂的、广袤无垠的土地,每一道裂缝都在疯狂叫嚣着对水的渴望。这种源自“大地之心”的、近乎本能的焦渴,与她自身的痛苦紧密交织,几乎要将她撕裂。
“不够…”她于昏睡中无意识地呻吟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草席,指节泛白,“水…更多的水…”
守在一旁的王嫂子听到她的呓语,心一下子沉了下去。连李青山找到的那点水都不够吗?那这旱灾…
她不敢想下去,只能焦急地用湿布擦拭赵小满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。
次日清晨,李青山带着他的猎户队伍,准备好斧凿、绳索和初步制作的简陋引水槽,准备再次进山,开始引水工程。临行前,他鬼使神差地又绕到窑洞外,想再看看情况。
恰好王嫂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倒掉——那是赵小满夜里咳出的。李青山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红,脸色瞬间变了,脚步钉在原地,喉咙发紧。
王嫂子看到他,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还是老样子,咳得厉害,头疼得更凶了…昏睡着一直说‘水不够’…”
李青山拳头猛地攥紧,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。山石嶙峋他无所畏惧,猛兽凶险他也能周旋,可面对窑洞里那个女子无声的痛苦和那模糊却可怕的预言,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焦躁。
就在这时,窑洞里传来赵小满极其虚弱,却异常清晰的声音:“…请…李猎户…进来…”
王嫂子和李青山都是一愣。王嫂子连忙放下盆子,引着李青山走进昏暗的窑洞。
赵小满勉强支撑着坐起了一些,背后垫着破旧的被褥。她的脸色白得透明,嘴唇干裂毫无血色,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,唯有那双眼睛,因为剧烈的痛苦和某种奇异的专注,亮得惊人。
“李…大哥…”她喘息着,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力,“你们找到的水…很好…但,不够…”
李青山的心一沉。
赵小满艰难地抬起不停颤抖的右手,指向窑洞外的方向,她的指尖在空中缓慢地移动,仿佛在触摸某种无形的东西:“…西北…方向…更深的山里…顺着…地脉…”
她闭上眼,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,额角青筋暴起,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她左臂上那墨黑的印记,在昏暗的光线下,似乎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、不祥的幽光。
“…有一道…更深的水脉…”她的声音变得缥缈,如同梦呓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,“埋得深…但…水旺…从…黑石崖…往下…三里…地气最湿…草木根须…向下…一丈半…或许能见水…”
她断断续续地说着,描述着唯有她通过那痛苦不堪的“大地之心”才能感知到的、埋藏于地层深处的秘密。那不再是模糊的指向,而是近乎精确的方位和深度!
李青山听得目瞪口呆。黑石崖他知道,那是一处极其险峻的峭壁,寻常猎人根本不会靠近。往下三里?地气湿?一丈半?这…这简直是…
但他看着赵小满那痛苦到极致却异常认真的神情,看着她咳出的血迹,心中再无半分怀疑。若非真有神异,何人能至此地步?又何必以此残躯妄言?
“我记下了!”李青山重重抱拳,声音斩钉截铁,“西北方向,黑石崖下三里,地湿草深之处!向下挖一丈半!赵姑娘,你安心歇着,我李青山就是豁出命去,也定把水给你找出来!”
他没有再多说一句,转身大步而出,背影决绝。
窑洞外,他对等待的猎户兄弟们沉声道:“计划变了!不去昨天那儿,跟我去黑石崖!”
猎户们面面相觑,都露出惊疑之色。黑石崖那地方又险又偏,从来没听说有水啊?
“青山哥,去那儿干啥?那鬼地方连兔子都不拉屎!” “是赵姑娘说的?”有人小声问。
“别问那么多!”李青山目光扫过众人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,“信我,就跟我走!找到了水,咱们就是救了千百条命的好汉!找不到,我李青山一个人担着!”
猎户们见他如此,不再多言,纷纷拿起工具跟上。
这一路,远比昨日更加艰难。黑石崖附近几乎无路可走,全是陡坡峭壁和密不透风的荆棘丛。李青山一马当先,挥动砍刀,硬生生劈开一条勉强能容人通过的小道。尖锐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,留下道道血痕,他却浑然不觉,心中只回荡着赵小满那虚弱却笃定的指引。
其他猎户紧跟其后,奋力开路,绳索和斧凿在崎岖的山石间碰撞叮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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