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林的幽暗如同凝固的墨汁,浓稠得化不开。巨大的古木盘根错节,垂落的藤蔓如同鬼影,将本就破碎的天光吞噬殆尽。苏明霞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巨树板根,林静水冰冷僵硬的身躯枕在她同样麻木的腿上。他眉心的暗金光芒彻底隐没,被一层浓得如同实质的青灰色死气覆盖,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,每一次气息的间隔都让苏明霞的心揪紧一分,仿佛下一次便会彻底断绝。
右臂冰晶的寒气已侵蚀至锁骨深处,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冰碴摩擦的滞涩痛楚,左臂烙印的灼热如同跗骨之蛆,指尖的麻痹感因持续的紧张和心神消耗而更加明显。肺腑深处的瘴毒刺痛和吸入微量混合毒粉带来的眩晕感,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她最后的心力。追兵的脚步声、猎犬的狂吠声,仿佛就在耳畔回响,无形的绞索正在一寸寸收紧。
绝境**!真正的绝境!
她甚至不敢生火取暖,那微弱的火光和烟气,无疑是向猎手暴露自己的灯塔。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,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,勒得她几乎窒息。她紧握着林静水冰冷的手,那点微弱的回应早已消失,只剩下彻骨的寒意。泪水早已流干,只剩下一片枯涩的麻木。难道…真的要葬身于此?三生三世的追寻,终究敌不过这冰冷的现实和滔天的恶意?
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即将彻底吞噬她意识的刹那——
“咕…咕咕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虫鸣般的鸟叫,在寂静的森林深处响起,距离她藏身之处不远!声音很独特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短促的三连音节奏。
苏明霞麻木的神经猛地一跳!这声音…不是这片森林里常见的鸟鸣!更像是…人为的!模仿**!而且**!这节奏!
一个尘封的记忆碎片瞬间划过脑海!那是许多年前,她在济世堂坐诊闲暇时,与几个亲近的学徒伙计玩闹,为了传递些小零嘴或避开老管事的唠叨,发明的一种极其简单的“暗号”!三短一长,代表“安全,东西在”!
“咕咕…咕——”** 那鸟鸣声再次响起!这一次,是三短音后,跟着一个稍长的尾音!
是!就是它!
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苏明霞全身!她猛地坐直身体,不顾身体的剧痛和冰晶摩擦的刺耳声响,侧耳倾听!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!
声音来自…左前方!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枯树根部!那枯树半边已经腐朽中空,形成一个天然的树洞,洞口被厚厚的苔藓和藤蔓半遮半掩。
苏明霞屏住呼吸,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麻木,如同最警觉的夜行动物,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。她仔细检查着树洞周围的地面——没有新鲜足迹,没有可疑的痕迹。她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伸出手,拨开那湿滑厚重的苔藓,探入冰冷腐朽的树洞深处。
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、光滑、带着点泥土腥气的…圆形物体**?**像是一块石头?
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掏了出来!
那竟是一枚硕大的鸟蛋!灰褐色的蛋壳上布满深褐色斑点**,与周围枯木苔藓融为一体!但触手冰凉,分量沉甸甸的**,绝非自然状态**!
苏明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!她环顾四周,确认安全后,用匕首极其小心地敲开蛋壳顶端!
没有蛋液流出**!
蛋壳内部,是干燥的、用油纸紧紧包裹的…一卷东西**!**
她颤抖着取出油纸包,快速回到林静水身边,借着树冠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光线,急不可待地打开!
油纸包裹着的,是几张质地粗糙、边缘有些毛糙的…泛黄纸张**!那是济世堂特制的**、用来包扎药材或书写临时药方的廉价草纸**!纸张上,用一种苏明霞极其熟悉的、略显稚嫩却力透纸背的字迹**,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!
是阿福!那个在山洞坍塌时为她传递过信物、在济世堂被毁时被打碎眼镜的学徒阿福!
巨大的酸楚与微弱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!苏明霞的视线再次模糊,她用力眨了眨眼睛,贪婪地阅读着纸上每一个字:
“苏大夫**!见字如面**!万分艰难方传此讯**!**”
“城内已天翻地覆**!济世堂被污为妖巢**,您被通缉为‘窃取国宝九萼幽蓝**’、‘以邪术炼药害人’、‘山中投毒灭口**’之重犯!画影图形遍布城乡**!悬红万两**!**”
“官府爪牙手持‘罪证**’(您的手札残页、毒粉蜡丸**)蛊惑人心**!受恩者多缄默**,有人被利诱威胁,指认您曾提及**‘断龙峡’、‘万蛇窟’!更有传闻,他们在您可能活动的山林水源、野果中投入混合奇毒,意图制造更多**‘罪行**’嫁祸**!千万小心饮水食物**!”
看到这里,苏明霞背脊发寒!果然!那投毒构陷是连环毒计!污名之后,是更致命的绝杀!
“然!天理昭昭!官府内并非铁板一块!” 阿福的字迹陡然变得急促有力,“刑部郎中王大人!素有清正之名**!对此案‘罪证**’疑点重重**!尤其指出**:九萼幽蓝乃皇陵秘藏,守备森严**,仅凭一介女流如何窃取**?所谓**‘药人**’林静水,若真是邪术所害,何以能在围剿中屡次逃脱?山中投毒**,更是无人证物证直指您**!王大人已多次在刑部堂议上据理力争**!虽暂时被权势压制**,但此案疑云已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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