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东宫的第三日,我以“心神耗损过巨,需静养”为由,向皇后告了假,搬出了那个处处都是眼睛的偏殿,回到了我自己在宫中那处偏僻的“静心苑”。
这里名副其实,除了奉命送来三餐茶点的两个小宫女,再无人打扰。
所有人都以为,我是被黑石山那场血腥的厮杀吓破了胆,需要时间来平复心绪。他们以为我在抚琴、焚香、养病。
无人知晓,在这扇紧闭的院门之后,一桩足以颠覆整个大夏朝堂的惊天大案,其最核心的罪证,正在我的指尖下,被一寸一寸地剥离开来。
我的房间,已经变成了一个简陋到极致,却又精密到可怕的实验室。
那支来自银龙瀑下的毒箭,就静静地躺在我书案最中央的一块白绢上。它不再是一件单纯的凶器,而是一份等待被解剖的、沉默的卷宗。
我屏退了所有人,关紧门窗,只留下一盏亮度足够的油灯。
【任务开始:物证分析。目标:‘破甲螺旋毒羽箭’。】
我的第一个目标,是箭簇上那些早已干涸凝固的、墨绿色的毒素残留。
幕玄辰中的毒,被我用系统里的知识暂时压制,对外宣称是“冥花之吻”,那是我为了震慑宵小、故弄玄虚的说法。但它真正的成份,我必须弄个一清二楚。
我取来一柄最薄的小银刀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将箭簇上的毒素刮下一层细细的粉末,收集到一只白色的瓷碟中。
接下来,是提纯与分离。
这对于拥有整个星辰文明知识库的我来说,理论上轻而易举。但实际操作,却受限于这个时代简陋的工具。
我用木炭搭起一个小小的炉子,将一个特制的、带长长引流陶管的陶釜架在上面。这就是我最原始的蒸馏设备。我将毒素粉末溶于烈酒之中,缓缓加热。
酒汽顺着陶管,在另一端用冷水浸泡的湿布下凝结,滴落。这是第一步,分离可溶于酒精的成分。
剩下的残渣,我再以清水溶解,重复蒸馏。
整个下午,我的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药草与金属腥气的古怪味道。我必须非常小心地控制火候,并及时将这些气味用熏香掩盖过去。
【成分分析启动……】
【样本一(酒精提取物)分析中……发现蛇毒蛋白特征……与‘黑鳞血蟒’的毒液吻合度97.3%。数据库交叉比对……该物种主要栖息地:南疆,靖王封地。】
果然。
这个结果,在我的意料之中。靖王幕天麒,这条最明显的线索,自己跳了出来。如果仅仅是这样,那这案子未免也太简单了。
我的目光,投向了第二份样本——那份从水中提取出的、无色无味的液体。
【样本二(水溶提取物)分析中……检测到未知生物碱成分……结构建模中……】
系统的分析陷入了短暂的停滞,似乎正在比对一个极其罕见或复杂的分子结构。
我的心,也随之悬了起来。
就在我等待毒素分析结果的时候,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箭矢本身。
我从妆匣里,取出了一件我“闲来无事”时打磨的小玩意儿——一块被我反复研磨、抛光成凸透镜的水晶。这是我自制的、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“放大镜”。
在水晶的视野下,箭杆上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细节,被放大了数倍,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。
【木材扫描:箭杆材质为‘铁桦木’。木质密度极高,生长缓慢。主要产地:北境苦寒之地。】
北境?那是我父亲秦家军镇守的地方。
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凛。是靖王的人,特地使用了来自北境的木材来制作箭矢,意图嫁祸给父亲?还是说……有更深层的可能?
我压下心中的不安,继续观察。
在水晶镜片下,我看到了箭杆上留下的、极其细微的刨切痕迹。那痕迹的角度、深度、间隔,都带着一种独特的规律。
【工艺分析:该箭杆由一名左撇子工匠制作,其所用刨刀的刀刃上,有一个约0.03毫米的微小缺口。该制作手法,符合‘墨家机关术’中关于精密构件的加工标准。】
墨家?那个传说中早已隐世的百工之祖?
线索,开始变得扑朔迷离。
我的目光,最后落在了箭羽上。三片羽毛,呈完美的120度角均匀分布,用一种极细的黑色丝线牢牢捆绑。
我用银针小心地挑开丝线,取下一片羽毛。
【材质分析:箭羽为成年‘金雕’的尾羽。该鸟类为皇家贡品,由内务府统一掌管、分配。】
【捆绑手法分析:丝线所用结扣为‘八股锁扣’,是大夏水师中用于固定缆绳的独门手法,极少外传。】
内务府的金雕羽,水师的锁扣结,墨家的工艺,北境的铁桦木,以及南疆的蛇毒……
这支小小的箭矢之上,竟像一幅诡异的拼图,汇集了来自天南地北、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各种元素!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了。这背后,牵扯着一张何等庞大而复杂的网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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