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狭窄、扭曲、弥漫着浓重油污和金属锈蚀气味的黑暗,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
李文昊在几乎完全漆黑的维护通道中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,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。刚才被能量冲击波掀飞撞在墙上的震荡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,肋骨仿佛已经刺入内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。左臂那死寂的烙印处传来阵阵冰冷的、仿佛神经坏死的麻木。
身后,从那刚刚撞开的、歪斜的金属盖板入口处,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嗡鸣声、机械单元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它们之间互相冲突、充满警告意味的尖锐电子音!
它们还在!它们正在试图进入这条狭窄的通道!或者……正在用更强的火力摧毁入口!
必须更快!
他咬紧牙关,凭借插在肩带扣上那根白光晶体棒提供的、仅能照亮身前一两米的微弱光芒,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。通道内壁布满了粗糙的金属毛刺和冰冷的冷凝水,刮擦着他的战术服和伤口,留下新的血痕。
兴奋剂的效力早已彻底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虚弱和眩晕。他死死咬着舌尖,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,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支没有用上的高危激索激剂——这是最后的手段,也是通往更快死亡的捷径,不到真正绝境绝不能使用。
至于那柄彻底黯淡、布满裂纹的权杖……他已经无力也无法回去拾取。它似乎真的耗尽了最后一丝诡异的力量,变成了废铁。失去了它,也意味着失去了对“守望者”单元那脆弱而不稳定的“权限”影响。
现在,他真正是孤身一人,重伤濒死,在这绝地的绝境中挣扎。
爬了不知多久,也许几十米,也许更长,身后的噪音似乎稍微远去了一些,但并未消失。它们似乎被狭窄的通道暂时阻挡,但肯定还在追踪。
前方的通道似乎开始向下倾斜,并且变得更加宽敞,足以让他勉强半蹲着前行。空气中的味道也发生了变化,那股油污和锈蚀味渐渐被一种更加陈腐、带着某种奇异甜腻感的冰冷气息所取代。
嗡……
那规律的、微弱的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机械嗡鸣声,再次变得清晰可闻,似乎就源自斜下方不远处。与之前听到的相比,这嗡鸣声更加……不稳定,断断续续,充满了杂音,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。
同时,一种新的声音,极其微弱,却如同冰冷的蛛丝,缠绕上他的听觉。
那是一种……低语?
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,而更像是……直接作用在意识层面的、无数破碎杂乱的意念碎片混合而成的、令人极度不安的“回响”?
仿佛有无数个充满痛苦、绝望、疯狂和迷茫的声音,正在他脑海的边缘窃窃私语,无法听清具体内容,却能让人的理智迅速滑向深渊。
“……错了……全都错了……”
“……回不去了……”
“……冷……好冷……”
“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“……看见……了……眼睛……”
破碎的词语,扭曲的语调,混合着哭泣般的悲鸣和野兽般的嘶吼,无休无止。
李文昊猛地甩了甩头,试图驱散这诡异的精神干扰,但毫无作用。那低语如同附骨之疽,牢牢扎根在他的感知中,并且随着他不断前进,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……具有侵蚀性。
他甚至开始看到一些转瞬即逝的、扭曲的幻影在光芒边缘闪烁——冻结的肢体、破碎的面孔、无声呐喊的嘴……
是伤势过重产生的幻觉?还是这个地方……真的存在着某种能够直接影响精神的可怕残留?
他强忍着大脑的刺痛和翻涌的恶心感,加快了脚步。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路,或者至少是一个可以暂时藏身、处理伤势的地方。
通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,连接着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。
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,将晶体棒的光芒向前照去。
光芒所及之处,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眼前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、仿佛天然形成的、或者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撕裂而成的……地下空洞?其规模甚至远超之前那个平台所在的穹顶!
空洞的穹顶高悬,望不到顶,只有一片深邃的、缓慢旋转的、散发着诡异磷光的暗紫色虚空背景,与之前平台外的景象类似,但更加压抑。
而下方……
下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堆积如山的、令人瞠目结舌的……废墟之海!
无数巨大无比的、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机械残骸、建筑碎块、甚至像是某种星舰碎片的东西,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,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,形成了一座座扭曲的、冰冷的金属山峦,一直向下延伸,没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。
许多残骸上覆盖着厚厚的、闪烁着幽绿色微光的菌毯和冰霜,还有一些地方流淌着缓慢移动的、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。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陈腐的甜腻味和浓重的臭氧味,以及一种……更深沉的、仿佛亿万金属同时哀鸣的死亡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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