狭窄的后台房间被隔出了一小片区域作为厨房,油烟机嗡嗡作响,却依旧驱散不了常年浸染的油烟味。
纪明煊动作熟练地颠着炒锅,锅里是简单的青菜炒肉片。
季明熙沉默地在一旁淘米煮饭,兄弟俩的配合默契,显然是日复一日生活磨合的结果。
饭菜刚摆上那张兼做餐桌的折叠小桌,房间门就被推开了。
一个穿着花衬衫、身材微胖、脸上堆着笑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,正是这地下拳场的老板,也是兄弟俩名义上的养父——文立宾。
“句号,今天打得不错啊!”文立宾笑眯眯地拍了拍季明熙的肩膀,目光却扫过桌上简单的饭菜,最终落在纪明煊身上,“尤其是最后那一下,干净利落!赔率又让我们赚了一笔。”
季明熙没什么反应,只是默默盛饭。纪明煊扯了扯嘴角,算是回应。
三人围坐在小桌旁,气氛有些沉闷,只有筷子触碰碗碟的细微声响。
文立宾扒拉了两口饭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对着纪明煊很自然地伸出手,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:“问号,今天剧组结钱了吧?来,爸帮你保管着,小孩子家家的,身上不要放那么多钱,不安全。”
纪明煊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,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他沉默地从裤兜里掏出那叠皱巴巴的钞票,数都没数,直接分出一半,放到了文立宾摊开的手掌里。
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。
文立宾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钞票,笑容更深了些,随手塞进上衣口袋,语重心长地说:“这就对了嘛,爸都是为你们好。等你们赚大钱了,爸再一起给你们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文立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脸上立刻堆起更加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,接通了电话:
“诶!马总!晚上好晚上好!”
“哦?是吗?哎呀!您太看得起我了!”
“行行行!没问题!您说地方,我马上过去!马上到!”
挂了电话,文立宾立刻站起身,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,一边穿一边对兄弟俩说:“有个大老板请吃饭,谈点生意。我出去吃,你们自己搞定吧,吃完早点休息。”
他甚至没等兄弟俩回应,就急匆匆地拉开门走了出去,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,只剩下桌上那半盘青菜和寥寥几片肉,以及兄弟俩面前几乎没动多少的米饭。
纪明煊看着文立宾消失的门口,眼神复杂,最终只是默默拿起筷子,夹了一根青菜,低声对季明熙说:“快吃吧,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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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的地下拳场褪去了喧嚣,只剩下管道偶尔传来的滴水声和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。
兄弟俩挤在狭窄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完毕,带着一身水汽回到了他们共用的、更加狭小的卧室——其实就是在杂物间隔出来的角落里摆了两张单人床。
纪明煊换上洗得发白的旧T恤当睡衣,爬上靠里的那张床,习惯性地将那只蓝色的旧小熊搂进怀里。
他没有立刻躺下,而是靠着墙壁,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斑驳的纹路,眼神有些放空。
季明熙坐在对面那张床上,用一块半旧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还在滴水的黑发。
他的床上,同样安静地躺着一只棕色的、与蓝色小熊同款式的毛绒玩偶,只是看起来同样经历了岁月的洗礼。
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,但并不尴尬,只是一种兄弟间特有的宁静。
“阿政,”纪明煊忽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他依旧看着天花板,像是在问弟弟,又像是在问自己,“你想离开这里吗?”
季明熙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,没有看他,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,反问道:“你想离开吗?”
他的声音总是这样,平静得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嗯,”纪明煊低下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小熊柔软的绒毛,声音闷闷的,“我不喜欢这里。”
他不喜欢这里永远散不掉的烟酒和血腥混合的气味,不喜欢那些盯着拳台如同盯着斗兽的疯狂目光,更不喜欢文立宾那永远算计的笑容和伸向他们的手。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:“也不喜欢你打拳。”
每一次季明熙走上那个铁笼,纪明煊的心都会揪紧。
哪怕季明熙再厉害,他也无法习惯那种以命相搏的残酷。
那些伤痕,不仅留在季明熙身上,也刻在他的心里。
季明熙沉默了片刻,将毛巾搭在床头。
他抬起眼,看向哥哥,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他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:“他不会放我们走的。”
文立宾在他们身上投入了“成本”,无论是季明熙这棵“摇钱树”,还是纪明煊这份不定期的“收入”,他都不会轻易放手。
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迷茫,补充道:“而且……毕竟,他是我们的养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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