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夏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,母本禾苗的根系已在地下织成覆盖九州的网络。赵无恤伏在染坊的青石上,耳贴地面能听见细微的震颤 —— 那是辽东的冰融水流进根须的叮咚,是南海的暖潮浸润根系的嗡鸣,是西域的沙粒顺着根纹滚动的簌簌,在土层深处汇成 “赵氏禾书” 的默读声,每个音节都带着谷物灌浆的饱满。
韩母的织布机在丑时便泛起微光,木梭穿过经线的声响与银河的转动共振。“四海纹” 的边缘已触到天边,金线织就的星轨与地下根系在布面重叠,狼山的红土星、辽东的冰壳星、南海的贝叶星在银河里连成 “禾” 字的轮廓,星子的光芒透过布面,在地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像无数粒会发光的谷种在跳动。“无恤先生,” 她举起织布机上的新布,晨光透过布面在地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“吐蕃的僧人捎来经卷,说他们在雪域见到了结着梵文的黑黍,穗子上的字能与我们的‘礼’字对上,风过时,两种文字会在穗尖跳同一种舞。”
赵狗儿骑着带星斑的黑马穿过晨雾,马镫上的铜铃与母本禾苗的根系共振,把 “禾书” 的字震得在地表微微隆起,形成细密的纹路,恰似大地的指纹。“吐蕃的经卷拓片!还有 ——” 少年从行囊里掏出块冻着黑黍的冰棱,棱面折射的阳光在墙上拼出半个 “同” 字,冰棱融化的水珠顺着笔画流淌,像在续写未完的笔画,“陈石哥在印度洋诸岛发现的‘佛禾’,说这稻子的穗纹能连成佛经,风过时整田都在念经,连海浪拍岸的节奏都跟着打拍子!”
一、雪融写的经卷
吐蕃的使团在小满抵达,经幡的飘动声里混着青稞与黑黍的清香,五色幡布在风中舒展,像五条彩色的河在流动。领头的僧人展开卷在经筒里的羊皮,上面用酥油调和的墨写着梵文,每个字母的转折处都藏着 “禾” 字的影子,像两种文字在雪地里抱成一团,彼此取暖。“雪山下的部落把黑黍与青稞混种,” 他用银刀剖开个糌粑团,里面的黑黍粒泛着玛瑙光,切开的截面竟显出梵汉对照的 “和” 字,“说这样磨出的粉能写出双色的经,藏文的‘善’与汉文的‘礼’在面团里长成双胞胎,共用一颗心。”
僧人的随从捧着个铜钵,里面盛着融雪化成的水,水面漂浮着些奇特的谷壳,壳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显露出梵汉对照的 “和” 字。“这些黑黍能在雪水里发芽,” 随从往水里撒了把青稞粉,水面立刻浮现出层薄薄的膜,膜上的字正在缓慢生长,笔画舒展的姿态,恰似禾苗拔节的模样,“雪山的融水带着经卷的墨香,流过哪里,哪里的石头就会刻出新的字,去年流过的河滩,今年长出的野草都排成了句子。”
赵无恤将羊皮经卷铺在母本禾苗旁,雪水融化的痕迹与根系轨迹严丝合缝,像为经文铺了条通往大地深处的路。经卷上的梵文突然在阳光下凸起,与竹卷的汉字在空气里连成透明的桥,桥上走着三重影子:吐蕃的僧人、晋地的农人、狼山的牧人,在光晕里共用一把锄头,开垦着同一片土地 —— 那片土地的形状,恰似他掌心旧伤的轮廓,此刻正渗出带着酥油香的汗珠,滴落在经卷上,晕开的水渍里,两种文字融成了一团。
二、佛禾结的贝叶
印度洋的商船在芒种那日冲破季风,船帆的褶皱里嵌着菩提树的碎屑,与黑黍壳在阳光下闪着同样的莹光,远远望去,整艘船像一株在海上航行的巨大禾苗。商人解开浸透海雨的贝叶卷,上面用蜜蜡写的巴利文边缘,粘着细小的佛禾穗,穗粒内侧的纹路竟是简化的 “礼” 字,仿佛是佛禾自己结出的字。“陈石在菩提树下凿了新的石龛,” 他往陶碗里倒着带椰香的酒,酒液里漂着片佛禾的气根,根须在碗底结成 “卍” 字与 “禾” 字的共生纹,彼此缠绕,密不可分,“说要等吐蕃的雪字、西域的沙文、辽东的冰墨都到齐了,再刻海上的佛经,让经文随着潮水往所有的港口漂流。”
贝叶卷的夹层藏着片菩提叶,陈石的字被海风吹得发劲,笔画里生着细小的树脂珠,阳光透过珠粒,在字上投下七彩的光斑。“这里的月光比任何地方都清,却能让黑黍结出最饱满的穗,像天地在证明,再异的信仰都能认亲。” 叶片背面画着幅季风图,所有的风向最终都指向母本禾苗的根系,风眼旋转处,正落在 “总篇” 末尾的空白处,像在等待新的文字注入。
韩母突然把织布机的金线转向雪域与海洋,酥油粉与椰壳灰在布面融成青白的云,每朵云都托着个铜铃,铃舌是用吐蕃的雪、南海的贝、西域的沙铸成的,碰撞时发出的声响,竟与三地的歌谣旋律相合。“你看这线脚,” 她拈起根缠着菩提丝的蚕丝,丝线在指间绽开细小的花,花瓣的纹路与佛禾的穗纹一模一样,“从雪山到佛海,所有的风早就驮着同一个字在飞翔,只是换了不同的口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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