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的雪落下来时,农队的草屋已经被改造成了 “传礼堂”。
屋内的牛油灯比以往亮了三倍,三盏灯悬在房梁上,把整间屋子照得通透。靠墙的竹架上,整整齐齐码着新削的竹片,泛着淡青的光;案上摆着调好的墨汁、磨好的石砚,还有几卷已经抄好的《赵氏礼策》,竹简边缘用细麻绳捆着,绳结打得工整,是赵无恤教给农队妇人的 “礼器结”—— 既牢固,又带着仪式感。
赵无恤坐在案前,手里握着竹笔,正在抄写 “友邻之礼” 的部分。笔尖在竹片上划过,留下清晰的墨迹,每一个字都比之前更沉稳:“友邻之礼:无分宗族,互助共耕;无分强弱,患难与共;无分新旧,传礼同心。” 他特意在原句后增补了两句,是上个月魏氏宗族派人来取经时,众人一起商议的结果 —— 礼不是一成不变的,要随实践补全,才够鲜活。
“无恤大哥,这‘传礼同心’四个字,我总写得歪歪扭扭。”
赵狗儿坐在对面的案前,手里攥着竹笔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他面前的竹片上,“传” 字的竖弯钩写得有些倾斜,像被风吹歪的麦秆。这三个月来,他跟着赵无恤学认字、学抄简,已经能完整抄完 “仁”“邻里” 两礼,可遇到笔画复杂的字,还是会紧张。
赵无恤放下笔,走到赵狗儿身边,握着他的手,一起在空白竹片上写:“‘传’字左边是‘人’,右边是‘专’,意思是‘人要专心做一件事’。传礼就是要专心,要把每个字的意思,都讲给听的人懂,不是只抄在竹简上。”
笔尖在竹片上移动,赵狗儿的手渐渐不抖了。他跟着赵无恤的力道,写出一个工整的 “传” 字,眼里瞬间亮了起来:“我懂了!就像去年教孩子们认‘麦’字,要先带他们去麦田看麦,再教他们写,这样才记得牢。”
“正是这个理。” 赵无恤松开手,指着案上的《赵氏礼策》原卷,“你看这卷里的‘抗灾之礼’,后面有我写的批注,记着去年蝗灾时,范明是怎么举火把,老农人是怎么教我们分区域灭蝗的 —— 这些故事,就是字的根,要带着故事传礼,礼才活。”
赵狗儿凑过去,仔细看着批注,手指轻轻拂过竹片上的墨迹:“我以后传礼时,也要把这些故事讲给大家听。比如讲‘同舟之礼’,就说春旱时我们一起挖渠,你把最后一口水让给了赵婆婆;讲‘守信之礼’,就说秋收时我们按约定分粮给范家,范家将领后来还送了我们青铜镰。”
赵无恤笑了,摸了摸他的头:“没错。这些故事,比竹简上的字更重要。字会褪色,故事却能记在心里,传一辈又一辈。”
正说着,草屋的门被推开,寒风裹着雪粒吹进来,却带着一股热闹的气息 —— 是赵午带着魏氏和韩氏的宗族代表来了。他们身上的棉袍沾了雪,却没来得及拍掉,手里捧着用锦布包着的竹简,脸上满是急切。
“无恤,可算找到你了!” 赵午走进来,搓了搓手,指着身后的两人,“这是魏氏的魏成,韩氏的韩厥,他们听说我们的《赵氏礼策》能让农人种好麦、抗好灾,特意来求一卷抄本,也想在自己的宗族里推行。”
魏成上前一步,双手捧着锦布,语气带着恭敬:“我们魏氏去年也遭了蝗灾,农人死了不少,粮也没了。要是早有你们这样的‘礼’,也不会惨成那样。今天来,一是求抄本,二是想请你去魏地,给我们的农人讲讲传礼的法子。”
韩厥也跟着点头:“我们韩氏有不少流民,一直没找到安顿的法子。你们的‘流民之礼’,正好能帮我们。只要能让流民安下心种麦,以后韩氏愿意和赵氏、范氏一起,把这‘礼’传得更远。”
赵无恤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,心里暖得像揣了团火。他走到竹架旁,取下两卷刚抄好的《赵氏礼策》,递到魏成和韩厥手里:“这抄本,你们拿回去。里面不仅有‘礼’的条文,还有我们去年春旱、蝗灾时的应对法子,有农人种麦的经验,你们可以照着做。至于去魏地、韩地传礼,我年后就去 —— 这礼不是赵氏的私产,是晋地所有人的,该让更多人受益。”
魏成和韩厥接过竹简,双手紧紧抱着,像抱着救命的粮种。韩厥打开一卷,看见 “流民之礼” 后面的批注:“流民之礼:授地前先问其所长,会种麦者分麦田,会织布者分麻田,会打铁者分铁匠铺 —— 各尽其能,方安其心。” 他忍不住念出声,眼里满是惊叹:“原来‘流民之礼’不是只给地,还要让人有活干!这才是真的安民心啊!”
赵午看着这一幕,笑着说:“现在晋地的宗族,都在说赵氏的‘礼’是‘活礼’—— 不是刻在竹简上的死条文,是能让人活下去、活得好的真法子。再过些日子,说不定智氏和中行氏的人,也要来求抄本了。”
赵无恤摇摇头,指着案上正在抄写的竹片:“不用等他们来求。等我们把这些抄本都抄完,就主动送过去。乱世里,宗族之间的争斗已经够多了,能靠‘礼’让大家少些争斗、多些互助,比打赢十场仗都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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