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住进公寓的第一个月,几乎没跟鲁迪说过几句话。
鲁迪每天早出晚归,早上七点就去工厂,晚上十点才回来,手里总拿着账本或图纸,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。他路过陈默门口时,总会敲门:“会长,您醒了?我带了沙枣糕,给您放门口了。”“会长,工厂新造了张木桌,给您送来?”
陈默要么不应,要么说“不用”。他还在挣扎——鲁迪的手段太脏,强买强卖,虚报账目,把金沙会的信誉当草纸,可他又确实把日子过好了,百姓住上了公寓,走了柏油路,孩子能在玻璃教室里上课。
有次陈默去沙东市,看到巴老在给麦子浇水。新修的水渠直接把水引到地里,不用再挑,巴老只用扳个闸门,水就哗哗流。
“会长,您看这水渠!”巴老笑着说,“鲁迪执行长说了,明年再修两条,把沙东市的地全浇上!到时候咱们种水稻,让大家吃上白米饭!”
陈默没说话,蹲下来摸了摸水。水很清,映着蓝天白云,也映着他的脸。他想起以前没水渠的时候,百姓们顶着太阳挑水,肩膀磨出茧子,有的人甚至中暑倒在地里。那时候他也想修水渠,却没钱,没材料,只能看着百姓遭罪。
鲁迪用不正当的手段弄到了钱和材料,却真的把水渠修了。他该骂鲁迪“不择手段”,还是该谢他“让百姓少遭罪”?
“会长,鲁迪执行长虽然狠了点,但他办实事啊。”巴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叹了口气,“以前卡鲁执行长总说‘以后会好’,阿木执行长总说‘我试试’,只有鲁迪执行长,说了就干,干了就成。咱老百姓过日子,不就图个实在?”
陈默站起身,没说话,往回走。路过柏油路时,看到几个孩子在路灯下踢足球,笑声清脆。以前没路灯的时候,孩子们天一黑就只能待在家里,现在能在路边玩到半夜。
他走到公寓楼下,看到鲁迪的私兵在站岗。他们穿着新制服,背着新枪,看到陈默,敬了个礼。陈默知道这些枪是鲁迪用铁矿换的,可要是没有这些枪,叛军和雇佣军早就来抢麦子了。
“会长,您回来了。”鲁迪从工厂回来,手里拿着张图纸,“您看,这是我画的‘金沙社区’规划图,以后咱们把陈默市的石屋都拆了,全建这种钢筋混凝土公寓,修三条柏油路,中间建个广场,让大家跳跳舞、晒晒太阳。”
陈默接过图纸,上面画得密密麻麻:公寓楼、学校、医院、广场,甚至还有个小公园。画得真好,像个真正的城市。
“钱和材料哪来?”陈默问,声音很轻。
鲁迪愣了愣,随即笑了:“会长,您别担心。我跟雇佣军谈好了,他们有水泥,咱们有粮食,换就行。叛军手里有钢筋,咱们有锄头,也能换。实在不行,还有杰克先生帮忙呢。”
“强买强卖?”陈默问。
鲁迪的笑淡了点,却没回避:“会长,有时候‘强’一点,才能办成事。您看,大家住上了公寓,走了柏油路,没人在乎材料是咋来的。他们只在乎日子是不是比以前好。”
陈默看着图纸,没说话。鲁迪说得对,百姓只在乎日子好不好。他以前总想着“规矩”“信誉”,可没让百姓住上公寓,没让孩子在路灯下踢球。鲁迪打破了规矩,却给了百姓实惠。
“别太过分。”陈默最终说,把图纸还给鲁迪。
鲁迪眼睛亮了:“谢谢会长!我知道分寸!”
从那天起,陈默开始默许鲁迪的做法。鲁迪再跟他说“要跟雇佣军换水泥”,他只说“注意安全”;鲁迪说“要让部落买锄头”,他只说“别逼太紧”。他不再提“信誉”,不再提“规矩”,只是偶尔看着图纸,心里发沉。
晚上,他能听到鲁迪打电话的声音,不再觉得烦。有次鲁迪挂了电话,敲陈默的门:“会长,雇佣军想涨水泥的价,您看咋办?”
“你定。”陈默说。
鲁迪笑了:“我就知道会长会支持我。我打算停他们三天粮,他们肯定不敢涨。”
陈默没说话。鲁迪走后,他看着窗外的路灯,突然觉得这泡沫就算破了,至少百姓们住过公寓,走过柏油路,在路灯下踢过球。总比一直住在石屋里,走在水泥碎石路上强。
他开始帮鲁迪处理些事。鲁迪要跟部落谈“换”羊毛,他去跟部落首领说几句话,首领们看在他的面子上,少了些抵触;鲁迪要修新水渠,他去沙东市跟百姓打招呼,百姓们更愿意出力。
鲁迪很高兴,总在人前说:“都是会长教得好,没有会长,我啥也干不成。”
大家更觉得陈默和鲁迪是一体的。有人说:“会长和鲁迪执行长真是黄金搭档!会长稳,鲁迪能,金沙会想不好都难!”
陈默听了,只是笑。他知道自己在妥协,在默许,可他看着公寓楼里的灯光,看着柏油路上的孩子,又觉得这妥协,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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