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走远,王仁直奔贾颜住处:既他能自谋财路,这债不借也罢!不如索回银钱。
众人纷纷附和:
正该如此!既有稳定货源,咱们这债借得毫无意思。
原以为他半年方能进一次货,未料短短数日又得新批。大哥可知他这狼毫笔从何处购得?
王仁边走边恼:若知晓门路,何须设计诓他木料?早自行贩售去了!休要多言,速去讨债要紧!
怎料见到贾颜时,对方坚辞不退:
诸位见谅,我已订下大批粮米,短期实在无力偿还。但请放心,月后必如数奉还。
任凭众人如何威逼 ,贾颜咬定青山不放松。
王仁一众无可奈何,只得悻悻离去。
行至长街,王仁愤然捶墙:可恨!
早知他能赚到银子,咱们兄弟何苦把钱借他用一个月?说好借多少还多少,如今反倒亏大了。
他越想越不甘心,忽然想起贾雨村,连忙对身旁几人道:你们且在附近寻个地方等我,我去找个人问问对策。
王仁正盘算着找贾雨村商议后续计划,殊不知贾雨村此时已寻到周瑞。
我已按夫人的意思,劝得贾颜公子自毁名声,成了个败家子。请周总管转告夫人,若再有差遣,尽管吩咐。
周瑞早已知晓今日之事。王夫人命他紧盯贾颜动向,故而贾颜曲解经典、败坏名声的举动,连同他出城赈济流民的花销,都已报至王夫人耳中。
王夫人既欣慰贾颜果真听话,又对贾雨村的手段颇为满意。既然事已办妥,给他谋个出路未尝不可。只是贾雨村的案底朝廷已有记录,再任金陵知府恐难服众。
王夫人早有安排,周瑞正候着贾雨村上门。此刻见他来讨赏,便直言道:贾先生来得正好,夫人确有要事相托。
贾雨村心头一热,郑重长揖:夫人但有驱策,贾某万死不辞。
自被贬以来,他日夜盼着重返仕途。先入林如海府为西席,又辗转投靠贾家,却只落得师爷之位。满腔抱负岂甘就此埋没?这才设法攀附王家。
未料进展如此顺遂。方才仅是试探,周瑞既言另有差遣,便是要予他前程。贾雨村目光灼灼,姿态愈发恭敬。
周瑞对他的态度颇为受用,捻须道:先生的境况自己清楚,吏部记档在册,骤升高位恐非易事。但夫人念你出力甚多,岂能没有表示?
恰闻金陵提刑一职空缺。若先生愿往,夫人可请王大人斡旋。不过——周瑞话锋一转,此职无人问津,实因眼下有桩棘手案子。薛家大少爷惹了官司,需金陵府衙与提刑协力周旋。
先生若肯接手,此事便托付于你。若觉力有不逮,权当老夫未曾提过。
“贾先生可要想清楚了再答复我。”
贾雨村斩钉截铁地答道:
“不必再想,我愿赴任金陵提刑官一职,薛家之事也定当妥善处置,请周管家转告夫人,必不负所托。”
此刻的贾雨村已别无选择。
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若错失,再想重返仕途便难如登天。
他心知此事非同小可,竟需劳动四大家族中的王家与王夫人亲自过问,甚至特意启用自己出任提刑官来处置,足见其棘手程度。
然而越是棘手之事,于他反倒越有利。
正因旁人皆避之不及,才给了他东山再起的契机。
此时若不把握,必将抱憾终身。
“贾先生当真决定了?”
周瑞未料他应允得如此爽快,不禁再次确认。
“心意已决,烦请周管家禀明夫人,贾某愿赴金陵就任提刑官。”
“既如此,此事便定下了。我这就回禀夫人,想必不日任命文书就会送达,预祝贾先生前程似锦。”
“承周管家吉言,彼此共勉。”
二人寒暄过后,周瑞便去向王夫人复命。
贾雨村迈出荣国府大门时,只觉胸中块垒尽消。
“此番重入官场,定要跻身朝堂前列,重振门楣,光耀先祖!”
正当他踌躇满志之际,王仁迎面而来。
“贾先生,正要去寻你,不想在此巧遇。”
贾雨村见是王仁,连忙恭敬施礼:
“原来是王公子,不知有何见教?”
眼下金陵提刑官的任命尚未尘埃落定,还需仰仗王家,此番他再不敢敷衍应付。
“还不是先生先前指点的那桩买卖。按约那小子若一月内还不上钱,他那批木料便归我所有,少说也能赚个万八千两银子。”
“谁知他突然寻得狼毫笔原料,如今正大批出货,眼见着就不缺银钱了。若到时他如期还款,我这买卖岂不白忙一场?”
“先生以为,眼下该如何是好?”
贾雨村心中暗叹。
若非碍于王家情面,他真想拂袖而去。
这等拙计竟也当真,偏那贾颜小子又如此听话。
说来倒该谢他——若非如此,王仁岂能轻易放过自己?
既将赴任金陵,临走前不妨了却这桩恩怨。
既然你贾颜这般从善如流,便再听我一言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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