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珍却未立即应答,只捏着新得的密报反复端详。纸上墨迹详录着贾颜生平——荣国府旧事他早已知晓,倒是离府后的动向颇多空白。此刻赖二呈上的卷宗,却让他眼底泛起精光。
卷中所述,此子竟是个百依百顺的性子。
生母丧期刚过,本可赖在荣国府不走,王夫人一句男儿当自立,他便乖乖搬出府去。王夫人塞来的眼线仆从,他照单全收;明知这些年吃的俱是糙糠劣米,只要王夫人开口,他仍甘之如饴。
更妙在此子来者不拒。
小厮引他斗鸡走狗,他便跟着嬉闹;带他寻花问柳,他亦不推拒。王夫人一声喝止,他当即收心。贾政随口提点铁布衫功夫,他竟真寻人捶打自身习练,后因贾政改口,又立时弃之不顾。
贾珍摩挲着纸页,忽觉喉头发紧。
这些时 鞭笞贾蓉,令仆役唾面,那逆子却始终冥顽不灵。偏生秦家姑娘的倩影日夜在心头抓挠,教人寝食难安。此刻盯着眼前垂首而立的青年,贾珍指节叩响案几——若此子当真言听计从......
颜兄弟何必见外。贾珍忽然堆起笑容,咱们平辈论交便是。今日请你来,实有桩事要商量。
珍大哥但说无妨。
听闻你给林家表妹当差?咱们公府子弟,终究不妥。再说令尊盼着你科举光耀门楣......
“读书人若挂着管事的名头,终究不妥。我今日来,正是劝你将这差事交予旁人,不知颜哥儿意下如何?”
贾颜听罢,心中略感失落。
贾珍确实给出了建议,可这提议竟未触发系统奖励。
看来其中所含的恶意尚浅。
但他并未打算推辞。
若此刻拒绝,往后贾珍怕是不会再轻易献策。
况且,先前应下林黛玉管事一职,原就是为了昨日之计。
既已让贾母、王夫人、贾宝玉不痛快,这管事之位留不留都无甚要紧。
与其耗费时间在此,不如多经营铺子,或是多完成几桩任务。
先前苦无机会脱身,如今贾珍既主动提及,正好顺水推舟。
“珍大哥所言极是,我既志在科考,挂着管事之名确实不妥。那我便依你所言,回头与林姑娘说明,请她另择贤能。”
贾珍万没料到此事竟如此顺遂。
他原以为贾宝玉托付之事必是棘手,否则何须劳动自己?
谁知寥寥数语,贾颜便应下了。
此刻他才恍然——非是事情难办,而是贾宝玉压根未曾尝试。
这贾颜竟如此从善如流,自己稍一提及,他便欣然接纳。
观其态度,分明对林黛玉毫无他念。
若真有意亲近,岂会这般轻易放手?
贾珍稍加思索,便理清了来龙去脉。
想必是贾颜听闻林黛玉将至,被婆子们怂恿着同去迎接。
得知林家家资丰厚,众人又撺掇她购置奴仆铺面。
林黛玉不知何故竟也应允,随后短缺管事人选。
不知是谁劝了贾颜一句,他便应下了这差事。
如今自己稍加劝阻,他又即刻应承卸任。
如此看来——
这贾颜当真是一劝即从。
不过贾珍也觉察出一丝端倪。
他的从谏如流,似乎仅限于亲朋近侍之言。
父母兄弟、远亲仆从的话他皆愿听从,外人劝诫却未必入耳。
即便如此,也已足够。
贾珍暗自盘算,若再多试几回,证实此子果真这般易劝,不妨将目标从贾蓉转向贾颜。
届时以族长之尊为他聘娶绝色佳人,再助他延绵子嗣,岂非美事?
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——
贾颜的听劝,究竟是真心实意,还是逢场作戏?
“且再试探几回便知。”
眼下,且看他是否践行方才所言。
“颜哥儿既已决断,不如早日将这管事之职辞去?”
贾颜虽不知贾珍所想,但听劝总不会错。
人设不可破。
身负系统的他,向来以从善如流立身。纵使建议不带恶意,亦不妨一听。
听从劝告或许能获得奖赏,但如果让人知晓他不再接受规劝,便不会再有人怀着恶意来干涉他。这并非他所期望的局面。
离开贾珍处后,他径直前往贾芸的住所。原本打算悉心栽培贾芸,将其纳入麾下,使其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。然而贾珍既已决定撤去他的管事职务,索性将一切事务移交贾芸处理。
贾芸正潜心钻研店铺管理之道,听闻贾颜要将所有事务托付于他,不禁愕然:颜哥儿,论辈分您是我叔父,我尊称您一声颜叔,可莫要戏弄于我。以我的能力,当真能担此重任?
贾颜轻拍其肩:要对自身有信心。虽说交由你全权负责,遇事仍可来寻我商议。毕竟我承诺过林姑娘会妥善打理这些产业,权当仍由我经手,只是委任你担任总管事罢了。
不过你接手后,原先那间铺面需另觅人选。你不妨询问倪二可有意向?贾颜起用倪二,实为试探能否将其收归己用。他无意挽救贾府这个腐朽家族——既耗费心力又难见成效。即便日后凭借系统获得强大力量,也仅打算保全几位在意之人,余者听天由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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