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天还黑得像锅底,连最爱打鸣的那只老公鸡都还在抱窝做梦呢,窗外就准时响起了那熟悉又催命的鹤唳。
“啾——!(起床!搬砖!)”
声音尖锐急促,充满了“再磨蹭就啄你”的不耐烦。
我一个激灵就从硬板床上弹了起来,手忙脚乱地套上我那件唯一还算体面的杂役服。昨晚兴奋得根本没睡踏实,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。
我然后深吸一口气,扛起了那个沉甸甸、装着我一夜“心血”的麻袋。里面锅碗瓢盆勺叮当作响,仿佛一支即将开赴战场的破烂交响乐团。
推开破门,冰冷的晨风灌了我一脖子。鹤尊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,正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,看到我出来,嫌弃地瞥了一眼我和我的麻袋,发出一声催促的短鸣。
“来了来了!鹤尊大人久等了!”我赶紧赔笑,笨手笨脚地试图爬上鹤背。
鹤尊极其不情愿地矮下身子,等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坐稳,它立刻猛地一振翅,带着一股“赶紧干完活回来”的决绝,冲天而起!
“嗷慢点慢点!”我吓得哇哇大叫,死死抱住鹤尊的脖子,感觉狂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脚下的流云宗迅速变小,那熟悉的破屋、柴房、后山垃圾场……逐渐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中。
飞行过程……不提也罢。主要是冷,以及担心被鹤尊一个不爽扔下去。
鹤尊飞得那叫一个快,估计是想速战速决。我只感觉风声呼啸,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冻成冰棍,手脚都麻木的时候,鹤尊开始降低高度。
熟悉的田野、炊烟、还有村口那棵歪脖子大槐树映入眼帘。
村口,马上到了!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!紧张、激动、还有点心虚!
果然,就像我爹信里说的,以及根据我们村一贯优良的吃瓜传统,村口大槐树下,早就乌泱泱地挤满了人!
十里八乡的乡亲们,听说老龚家的二狗子要从仙门回来了,还据说混出了点名堂,主要是我爹吹的,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,跑来看热闹了!那场面,比过年看社火还热闹!
“来了来了!天上!快看天上!”眼尖的小孩已经指着天空叫了起来。
所有乡亲,男女老少,全都齐刷刷地抬起了头,伸长了脖子,张大了嘴巴!
然后,他们就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:
一只神骏非凡、仙气飘飘、羽毛洁白如雪的巨大仙鹤,正舒展着翅膀,如同九天仙使下凡般,从云端缓缓降落!
而那仙鹤的背上,赫然驮着一个人!一个穿着流云宗服饰(虽然很破)的人!
“仙鹤!真的是仙鹤!”
“仙人也!龚老屠夫没吹牛!”
“快看仙鹤背上!那是二狗子!哎哟喂!真出息了!”
人群瞬间沸腾了!惊呼声、赞叹声、羡慕声此起彼伏!不少老人甚至激动得要下跪磕头!
鹤尊似乎很满意这种万众瞩目的效果,它优雅地调整着姿态,准备选择一个最帅气的角度着陆,充分展现它作为“仙门祥瑞”的非凡气度。
而我,龚二狗,骑在仙鹤背上,迎着全村父老乡亲那崇拜、炽热、仿佛看神仙下凡的目光,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!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!
我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努力想挤出一个云淡风轻、仙风道骨的微笑。
就在鹤尊即将落地,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乡亲们顶礼膜拜的时候——
意外发生了!
可能是因为我太激动,忘了自己还抱着那个死沉死沉的麻袋;也可能是因为鹤尊落地时那一下轻微的颠簸;更可能是我爹吹的牛批太过惊天动地,引发了天道不平衡……
总之,就在鹤尊脚尖刚刚触及地面的瞬间,我肩膀上的麻袋扣结突然松了!
然后……
在全体乡亲们震惊、呆滞、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——
只听“哗啦啦”一阵清脆又沉闷的乱响!
从我背后的麻袋里,滚出来一口锈迹斑斑的破锅!一个豁了口的大碗!一个漏了底的破盆!一把黑不溜秋的勺子!以及零零散散十几件同样卖相感人、奇形怪状的“宝贝”!
它们叮铃哐啷地掉在地上,在清晨的阳光下,闪烁着……属于废铜烂铁的“质朴”光泽。
那半截断剑、缺脚香炉、模糊铜镜、彩色石头……全都暴露无遗!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刚才还沸腾不已的人群,瞬间鸦雀无声。
所有乡亲的表情,都凝固在了脸上,从极度的崇拜和兴奋,瞬间切换成了极度的**懵逼和困惑**。
空气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大槐树叶子的沙沙声。
我僵在鹤背上,脸上的“仙风道骨”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,就直接石化了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“完犊子了……”
鹤尊显然也没料到这出“仙宝天降”的戏码,它刚刚摆好的优雅落地姿势都差点没稳住。它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堆冒着傻气的破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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