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唐望着龙小云,“我去见过那个孩子,陈榕。你知道他为什么对军功那么固执吗?”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飘向远处飘扬的军旗。
“不是为了自己肩上能多一颗星,也不是为了在人前抬得起头——他只是想靠着军功,拿到那张能让家人团聚的证明。”
“这孩子怀中一直放着写给妈妈的信,两年了,磨得边角都发毛了,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看……你说,这个孩子,要攒够多少军功,才能让他爸爸把他妈妈接回身边?”
“审判长。”
龙小云突然抬手打断。
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,冷声道:“现在我只想尽快解决他违反军纪的事,其他的旁枝末节,等审判结束再说。”
“而且,安部长说了边境的军功事件列为SS级档案,军功的事不是我们该讨论的,这是军部的规定。”
她刻意加重“规定”两个字,像是在提醒方唐,也像是在说服自己。
战狼的兄弟们还在等着一个说法,俞飞的牺牲不能白费,她不能因为这点“苦衷”就动摇。
方唐轻轻摇头,目光掠过龙小云紧绷的侧脸,落在她肩章上的星徽。
“我还记得你刚到西南时在誓师大会上说过的话——‘我虽媚,能保疆;五年之内,必打造一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狼’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必”字,语气里带着点反问的意味,“今年刚好是第五年,龙队长,你是不是太急了些?急到连一个孩子的委屈,都没心思多看一眼?”
龙小云猛地歪过头,帽檐下的眼神像出鞘的刺刀,寒光凛冽得能划破空气。
她猛地往前踏了一步,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胸腔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。
战狼能走到现在,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?
这些,难道不比一个孩子的“苦衷”重要?
最重要的是,这次演习,俞飞被那个孩子害死了,就算对方有苦衷,她也只能当没看见。
“审判长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你觉得,我龙小云在跟一个半大孩子抢军功?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尾音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战狼的荣誉是兄弟们拿命拼出来的,不是靠抢来的!少在这含沙射影,有证据就拿出来,别用这些空话浪费时间!”
方唐忽然笑了,嘴角的弧度很淡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,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,纸张边缘被磨得有些毛糙。
显然是揣在身上反复摩挲过。
这是他熬夜写的辞职申请,墨迹还带着点晕染。
方唐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衣襟,轻轻放在走廊的栏杆上,指尖在“辞职申请”四个字上顿了顿。
“只是觉得,你们这场审判太仓促了些,像在赶一场不得不完成的任务——仿佛只要尽快给陈榕定了罪,就能把所有麻烦都盖过去。你看,我已经辞掉了审判长的职务,不过,我打算做陈榕的辩护人,在庭审上为他说话。”
“什么?”龙小云的瞳孔骤然收缩,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。
她一把抓起那份文件,指尖划过“辞职申请”四个字时微微发颤,纸张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掌心,让她打了个寒噤。
她快速扫过文件内容,看到“因个人理念与案件审理方向不符,申请辞去审判长职务”时,心脏猛地一沉。
方唐作为审判长,前途一片光明。
他怎么舍得?
“你知道这涉及SS级档案吗?”
龙小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,连呼吸都乱了节奏,“这种级别的案子,牵一发而动全身,军部的纪检处都在盯着,你还要坚持为他辩护?”
她往前凑了凑,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急切的劝阻:“你拿什么辩护?就凭那孩子打了石旅长、参谋长,还有我们战狼的人?就凭他炸了演习场的炮弹阵地、扰乱训练秩序的铁证?”
“就算你侥幸赢了,这身军装也别想再穿了,你的前途、你的积累,全都会毁在这一件事上!方审判长,你是不是疯了?”
方唐弯腰捡起文件,重新折好放回口袋,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,连褶皱都对齐得整整齐齐。
他抬眼看向龙小云,目光沉静得像深潭。
“我知道龙老是你爷爷,也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,战狼的情绪,这些我都清楚。但我首先是个军人,其次才是审判长。”
他抬眼看向龙小云,目光沉静,“当年在边境,我亲眼见过老兵用身体堵住敌人的枪口,那种悍不畏死的劲儿,现在我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也看到了。”
他看着龙小云,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:“有些事,总得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。就算脱下这身军装,我也认了。”
龙小云死死盯着他,帽檐的阴影落在她脸上,一半明亮一半晦暗,像是心里正有两股力量在拉扯。
一边是军纪和战狼的兄弟情,一边是方唐的坚持和陈榕的苦衷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喉咙发紧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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