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唐刚踏出羁押室铁门。
他还没来得及舒展因蹲坐太久而僵硬的腰背,就见安涛面无表情站在走廊阴影里。
“你去跟那个孩子‘调查’了?”安涛的声音很淡,没有起伏,却带着压迫感。
他的目光扫过方唐军装上沾着的几点水泥灰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方唐抬手掸了掸肩上的灰,道:“安部长,我是军事法庭现任审判长,肩章上的星星不是摆设,《军事审判条例》第三章第七条写得明明白白:审判人员必须核实涉案人员证词、查清案件细节,确保每一份证据都经得起推敲,哪怕是针尖大的疑点,都得查到底。”
“别说这是涉及一个八岁孩子的清白——他的人生才刚开头,不能被一句‘扰乱演习,冒领军功,害死战友’毁了。”
“就算是两个士兵抢了半块压缩饼干的纠纷,我也得问清楚是谁先动的手,饼干是谁的,为什么抢,这不是小题大做,这是我坐在审判席上的底线,是我穿这身军装的底气!
“底线?”
安涛往前迈了一步,“我早说过,这是SS级档案。方唐,你在军事法庭干了这么久,从书记员做到审判长,不会不知道SS级档案的权限边界吧?”
他伸出手指,轻轻点了点方唐的肩章,“你一个大校审判长,你有什么资格调查?你管的是军内纠纷、违纪案件,而这个案子,不是个人纠纷,是国家层面的利益考量。”
安涛的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从现在起,你不准再靠近羁押室三米以内,不准再和陈榕、老黑说一句话,更不准私下联系军事法庭的书记员调取案卷。”
“我提醒过你,这不是‘孩子争军功’的闹剧,是统帅府亲自拍板的,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审判长来置喙,更轮不到你破坏大局。”
“大局?”方唐猛地攥紧拳头,连骨节摩擦的“咯吱”声都清晰可闻,声音陡然提高。
“一个八岁孩子的军功,明明调一下完整的作战记录、查一下边境的监控就能水落石出,为什么要藏着掖着?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搞复杂?
“我都知道了,他一个孩子,不顾生命危险,干掉了七个毒枭和两个雇佣兵!他把被炸成重伤的父亲救了出来,什么概念?他才八岁啊,就能杀敌,你能想象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?难道这些,你们都看不到吗?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?””
他往前逼近半步,胸口剧烈起伏,眼底满是通红的血丝。
“老黑还告诉我,他说战狼提交的作战视频被剪切过,就是陈榕独自在边境对抗老猫和敏登手下的片段,被他们生生剪掉了!他们把孩子浴血奋战的画面删了,只留下自己冲上去‘打扫战场’的镜头,然后拿着这份假视频,说自己‘立功了’,拿了两个一等功。”
“安部长,我要在法庭上看到完整视频,我要让所有人知道,战狼是怎么拿着陈榕染血的军功章,编造‘自己立功’的谎言,怎么踩着一个孩子的伤口往上爬的!”
“你还是没明白。”安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,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寒意。
他朝身后挥了挥手,两名穿着黑色作训服的警卫员立刻快步上前,一左一右站在方唐两侧,手臂微微抬起,隐隐形成合围之势。
“这是统帅府的命令。”
安涛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“你们看好方审判长,从现在起,他的行动必须在你们视线范围内,不准他再接触任何涉案人员,包括军事法庭的书记员——谁敢违抗,按妨碍公务处置。”
警卫员刚要伸手去扶方唐的胳膊,指尖还没碰到他的军装。
方唐突然暴怒,猛地甩开手臂,力道之大让两名身经百战的警卫员都踉跄着退了两步,撞在墙壁上发出“嘭”的闷响。
他指着安涛的鼻子,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,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“怪不得那孩子刚才看着我的眼睛说‘你做不了主’,说‘你插手也没用’!原来你们这些人,开口闭口就是‘统帅府’‘命令’,真当自己是天?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,把黑的说成白的,把冤的说成罪的?
方唐的声音越来越响,连嗓子都哑了,却依旧不肯停下。
“什么都没解释清楚,就拿这些大帽子压人!什么都没调查明白,就给一个孩子定了罪!这就是你们所谓的‘程序正义’?这就是你们对军人的公道?”
“我看你们是忘了,军装是怎么穿在身上的——是对着军旗宣过誓的;军徽是怎么戴在头顶的——是扛着责任顶上去的!不是让你们拿这些当幌子,欺负一个孩子的!”
他盯着那两名警卫员,喉间滚出低沉的怒吼,连眼神都带着几分狠劲。
“滚开!别碰我!不参与就不参与,这军事法庭的审判长,我不干了!我不做这个帮着你们掩盖真相、冤枉好人的官!我丢不起这个人,更对不起这身军装!”
话音未落,方唐已经将制服脱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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