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候,雷神滚滚,像巨鼓在天际反复捶打,震得人耳膜发颤。
豆大的雨点砸下来,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、岩石上,溅起半尺高的水花,把整片山林浇成了一片泥泞的泽国。
雾气顺着山谷往上爬,把远处的树影晕染成模糊的墨团,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土腥气。
龙小云站在坡下,浑身早就被淋透了。
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傲人的线条,雨水顺着她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,在下巴尖汇成水珠,啪嗒啪嗒砸在沾满泥浆的军靴上。
她抹了把脸,望着前方那棵歪脖子老松树,眼底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火。
这个闹得蓝军指挥部瘫痪、战狼颜面扫地的家伙,竟然就藏在树下一个不起眼的土洞里睡觉。
那洞挖得极深,洞口用松针和枯枝盖得严丝合缝,若不是天亮后雨势稍缓,他自己坐起来时露出的那截迷彩小身子,就算搜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到。
“下来。”龙小云的声音被雨水泡得发沉,“自己走下来投降,我可以当你刚才的胡闹没发生过。”
她身后的队员们都攥紧了枪,脸上的油彩被雨水冲得斑驳,露出下面紧绷的下颌线。
为了追这小子,他们在雨里蹚了十几公里泥地,两个队员被毒蛇咬了,还有三个摔进了山沟,现在浑身骨头缝都在疼。
坡下的蓝军士兵更是炸开了锅,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雨声往上飘。
“小兔崽子挺能藏啊!害得老子在雨里淋了半宿!”
“躲在洞里当缩头乌龟呢?有种你下来!”
“年纪不大心眼够毒的!召唤那群毒虫咬了老子三个兄弟,现在还在医疗帐篷里哼哼!”
“赶紧滚下来磕头道歉!把石旅长的指挥车开进河里,这账还没跟你算呢!”
“就是!真当我们不敢动你?等会儿把你揪下来,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!”
人群里的一个队长捂着胳膊上被蜈蚣咬出的红痕,疼得龇牙咧嘴:“队长,别跟他废话了!这小子就是欠收拾!昨天把兄弟们困在毒草丛里,还放蛇吓人,非得让他尝尝厉害!”
旁边的队员跟着附和,唾沫星子混着雨水飞。
“就是,又是蜈蚣蝎子,又是毒蛇,这口气咽不下去。”
“我们啥时候受过这委屈?被个毛孩子耍得团团转!”
“抓住他必须给打烂屁股,再全军通报!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!”
“没错,必须通报……”
龙小云摆摆手,黛眉紧蹙。
她何尝不憋屈?
战狼成立以来从无败绩。
这次却栽在一个八岁孩子手里。
战狼几个小队同时出马,抓捕这个孩子,没成功不说,反而吃了大亏。
冷锋这个特种兵王不知道被阴到哪里去了。
而板砖和俞飞两个王牌狙击手成了笑柄,连史三八一个小队也被阴了,甚至连蓝军指挥部都被一锅端了。
现在整个演习区都在传战狼的笑话,说他们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,这让她这个队长的脸往哪儿搁?
龙小云深吸一口气,雨水呛得喉咙发疼:“陈榕,我再说最后一遍。下来。”
树洞口的小家伙动了。
陈榕慢慢坐直身子,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额发往下滴,在鼻尖汇成水珠。
他抬起头,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气,隔着雨帘看向坡下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雨声和议论声,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朵里:“我提三个要求。”
龙小云挑眉,眉峰上的雨水顺着眉骨滑落,眼神冷得像冰:“你在这里大闹两天两夜,就是为了提三个要求?”
“没错。”
龙小云嘲讽道:“你很快就是阶下囚了,你还有资格讨价还价?”
“第一。”陈榕像是没听见她的嘲讽,自顾自地开口,“赔礼道歉。不是给我,是给老黑班长。你们战狼把他关起来,没开空调,差点把他闷死,不管是不是故意的,这份歉意必须有。”
坡下的议论声猛地一停,随即爆发出更响的怒骂。
“他算个什么东西?一个破班长也配让我们道歉?”
“那是他自己不长眼闯进来!活该!”
“这小子怕不是脑子进水了?还敢教训起我们来了?”
龙小云的脸沉得能滴出水。
确实是战狼的人大意了,才让老黑受伤。
可让特种部队给一个野战军班长道歉?
这简直是奇耻大辱!
而且,她刚刚从老黑那里过来。
这个家伙脸皮不是一般厚,还说她胸大无脑。
叫她再低声下气去道歉?
这不可能!
“第二。”陈榕的声音依旧平稳,目光扫过下方躁动的人群,“军功。把属于我的军功还给我。你们自己写报告送军部,解释清楚为什么冒领,为什么篡改记录。”
龙小云的拳头在身侧攥紧,指节泛白。
军功的事本就理亏,可让战狼亲自去认错,解释冒领军功的事情?
绝不可能!
“第三。”陈榕的目光最终落在龙小云脸上,像两把小刀子,“你代表特种部队,给野战军道歉。你们仗着装备好就目中无人,演习时故意刁难,抢功劳的时候比谁都快,这种中二的做法,早就把同志情谊败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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