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康雷,你到底要闹到几时!”
安涛的声音在军部大楼前的空地上炸开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,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手指几乎要戳到康团的鼻尖上。
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,把地面烤得滋滋冒烟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柏油被晒化的味道。
两个哨兵站在树荫下,握着枪的手心全是汗,枪托被晒得发烫,他们望着站在烈日下的康团,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。
谁都知道康团是老英雄,可安涛是总务的负责人,这两人顶上,场面怕是收不住。
康团却像是没感觉到头顶的烈日,也没察觉到安涛的怒火。
他站在那里,军帽檐下的目光沉静得像深潭,只是军装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,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湿痕,顺着衣摆往下滴着水,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水渍,身上的勋章在强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。
一等功的金星在最上方,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发亮,下面二等功、三等功的勋章排了两排,每一枚都像是在诉说着一场场硬仗。
康团缓缓抬手,对着安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,“安部长,我不是在闹。”
“不是闹?”安涛气笑了,他猛地甩开手,“你在军部大楼前站了一天一夜!你自己看看!淋雨二十多个小时,又被暴晒一个上午,你有几条命这样胡闹?”
安涛深吸一口气,试图压下火气,“就为了一个八岁的娃娃,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军功,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值得吗?”
康团的喉结动了动,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掉。
他沉默了两秒,突然抬眼看向安涛,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,“安部长,我就一个要求,我需要军部审批我之前提交的建议。”
“什么建议?”安涛皱眉,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。
他记得康团之前确实递过几份报告,大多是关于铁拳团训练改革的,当时军务部还笑话老康跟不上时代,净搞些“土办法”。
“关于特种部队地位过高,过度依赖炮火定位轰炸,导致野战军编制被随意淘汰的建议。”康团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我要求召开专项会议讨论。安部长,我再说一遍,我不是为了铁拳团,是为了全军千万常规部队的野战军弟兄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,安涛只觉得脑子里像被炸开了。
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差点撞到身后的宣传栏,他张了张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安涛最后才指着康团问道:“你……你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,全军区都在传‘康团长为童子兵堵军部大门’,合着就是为了争这个?为了野战军的位置?”
“无可理喻,特种部队是现代战争的尖刀,这是全军上下公认的事实。从海湾战争到反恐行动,哪次不是特种兵深入敌后,用精准的定位引导导弹,一锤定音?野战军固然重要,可在信息化时代,编制精简是必然趋势,这有什么好争的?”
“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点醒了我。”康团的目光越过安涛的肩膀,望向远处,“小萝卜头明明个子还没枪高,却敢跟战狼的人叫板。他说‘军功是我的,谁也抢不走’,那股子劲,像极了当年我们在南疆守阵地的时候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被烈日炙烤后的沙哑:“连他都能为了该得的荣誉,站出来对抗特种兵,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?我们不能一股脑儿抛弃老祖宗留下的东西。野战军的阵地战、持久战,是经过血与火验证的根基,凭什么因为特种部队能呼叫导弹,就成了该被淘汰的垫脚石?”
“简直是胡扯!”安涛怒极反笑,他猛地转身,“现在是信息化武器时代!你没听过‘一个导弹专家能抵一个师’的说法?去年边境那次反恐,要是没有战狼的特种兵提前定位,导弹能那么精准地端掉毒枭窝点?”
安涛的声音越来越高,几乎是在嘶吼,“特种部队的渗透定位,是现代战争里最高效的辅助!淘汰那些冗余的野战军编制,是精兵简政的必然趋势,凭什么不能动?”
“凭什么?”康团也提高了音量,胸前的勋章随着他的动作晃悠,汗珠顺着勋章的边缘滚落,“就凭三个月前那次山地演习,特种部队呼叫炮火覆盖,结果坐标偏了两公里,差点把我们野战军的后勤队炸了!就凭去年抗旱,是我们野战军的战士背着水桶爬上山坡,给老百姓送水,特种部队的精密仪器在干裂的土地上能顶个屁用!”
他往前逼近一步,身上的热气混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:“安部长,你总说现代战争靠技术,可真到了硬碰硬的时候,靠的还是人!野战军是全军的根基,就像大树的根,特种部队再厉害,也只是树梢的花。根要是烂了,花再好看,能开多久?”
安涛被堵得哑口无言。
他张了张嘴,想反驳“个别案例不能代表整体”,可看着康团那双被晒得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睛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他知道康团说的是实话,只是……时代变了,战争的形态也变了,总不能抱着老黄历不放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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