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夜雨敲打着周小娟的脸颊,却无法熄灭她体内那股灼热与冰寒交织的痛苦。丧魂钉的剧毒如同附骨之疽,沿着经脉疯狂蔓延,所过之处,如万蚁啃噬,又似寒冰冻结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,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、旋转。
她咬紧牙关,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赤焰焚天诀的精纯内力,强行压制着毒素,将轻功施展到极致,如同一只受伤的赤色孤雁,在泥泞的山林间跌跌撞撞地奔逃。身后白水城的喧嚣与杀伐声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山林间呼啸的风声和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驿馆中的一幕幕——潘二郎焦急的脸庞,灵儿无助的泪水,自己替她挡下毒钉时下意识的举动,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“不想他难过”…… 为什么?为什么明明恨他害死了姐姐,恨他另娶他人,却还是在生死关头做出了那样的选择?
纷乱的思绪与毒素交织,让她气血翻涌,喉头一甜,又是一口发黑的毒血喷出。脚步一个踉跄,她重重摔倒在地,泥水溅了满身。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,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绝望涌上心头。难道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荒山野岭?姐姐的仇未报,朱雀府的恩未还,还有……那份连自己都理不清的孽缘……
不!不能死!
一股源自骨子里的倔强与不甘猛地爆发!她想起姐姐周梅梅临死前的嘱托,想起赤羽卫兄弟们期盼的眼神,想起潘二郎在冰窟中舍身相护的背影…… 她不能就这么倒下!
“啊——!”她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用尽最后力气撑起身体,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记忆中一处极为险峻、人迹罕至的山崖——断魂崖跌撞而去。那里或许有暂时藏身和逼毒的地方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凭借着一股不灭的意志,周小娟终于攀上了断魂崖。崖顶寒风凛冽,怪石嶙峋,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天然寒潭,水色幽深,散发着刺骨的寒意。此刻,雨已渐歇,乌云散开,一弯冷月悬于天际,清辉洒落,映得潭水如镜。
她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寒潭边,意识开始模糊。毒素已侵入心脉,皮肤下隐隐透出黑气,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,时而灼热如陷火海。
“就要……结束了吗……”她望着水中那轮冰冷的月影,以及自己狼狈憔悴的倒影,心中一片凄凉。
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,怀中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。她艰难地伸手探去,摸到了那个张梦函交给她的赤玉匣。匣中,那两枚未曾服用的朱雀涅盘丹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热量。
涅盘……重生……
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濒临涣散的意识中闪现!赤焰焚天诀最后一重,号称“向死而生,焚脉涅盘”的禁忌之法,需在极致痛苦与绝望中,引动体内所有潜能,乃至生命本源,焚尽旧我,方有一线生机突破!配合这霸道无比的涅盘丹,或许……是唯一的生路!但成功率,百不存一!失败,则经脉尽碎,神魂俱灭!
赌吗?
赌!与其这般窝囊地死去,不如搏那一线生机!就算死,也要站着死!
她用尽最后力气,取出那两枚涅盘丹,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!丹药入腹,如同吞下了两团岩浆!远比上次更狂暴、更灼热的药力轰然炸开!原本被毒素侵蚀、近乎枯竭的经脉,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冲击下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寸寸断裂!
“呃啊——!”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,身体剧烈抽搐,七窍中都渗出血丝!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将她的灵魂撕碎!
但与此同时,那至阳至刚的涅盘药力,也与丧魂钉的阴寒剧毒发生了剧烈的冲突!冰火交织,在她体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!
“噗通!” 她再也无法保持平衡,滚入了身旁那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!
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!外部的极寒与体内的极热形成了诡异的平衡,竟稍稍缓解了那焚身蚀骨的痛苦!冰冷的潭水刺激着她的感官,让她濒临崩溃的意识奇迹般地守住了一丝清明!
“赤焰焚天……向死而生……焚尽污秽……涅盘重生……”赤焰焚天诀最终奥义的心法在她心间流淌。她放弃了抵抗,放弃了挣扎,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冰与火的炼狱之中,引导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,按照功法的轨迹,冲击着那最后、也是最坚固的瓶颈!
经脉在断裂中重塑,骨骼在粉碎中重组,血液在蒸发中新生!每一次循环,都带来宛若凌迟的痛苦,但她的意志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,愈发坚韧!脑海中,过往的一幕幕飞速闪过——姐姐的温柔,灭门的惨痛,冰窟的相依,战场的并肩…… 所有的爱恨情仇,所有的执着与不甘,都在这极致的痛苦中被淬炼、提纯!
不知过了多久,当黎明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,照射在寒潭之上时——
“轰!!!”
潭水猛然炸开!一道赤红如血、却又带着一丝琉璃般纯净光泽的光柱,自潭底冲天而起!光柱中,一道身影缓缓升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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