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鹿鼎记：理科生韦小宝 第70章 告别与萌芽

庄子的夜晚格外宁静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。韦小葆在厢房中并未立刻入睡，而是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，在一本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上，以简洁的符号和公式，记录下此次护送任务的各项数据：路径选择效率、追兵反应模式、各类“科学魔术”的实际效果评估、沐剑屏的生理与心理耐受极限等等。对他而言，每一次实践都是宝贵的数据采集和理论验证过程。

次日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庄子便已苏醒。经过一夜休整，沐剑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浅蓝色布裙，虽然料子普通，却难掩其清丽容颜。腿上的伤口在韦小葆的持续处理和庄子里备有的金疮药作用下，已好了七八分，行走无碍。只是她的眼神，比起昨日的激动与崇拜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恍惚和低落。

玄贞道人和李力世早已安排妥当转移事宜。两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停在院外，沐王府的四名护卫精神抖擞地守在车旁，关安基也将随行护送一段。沐剑声也已收拾停当，站在马车旁，与玄贞道人低声交谈着，脸上带着感激与即将远行的肃然。

韦小葆从厢房走出，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袍，神情平静，仿佛昨日的惊险与眼前的离别都只是寻常日程。

见到他出来，沐剑声立刻迎上前，再次郑重抱拳：“韦香主，大恩不言谢。此番恩情，沐王府永志不忘！待我们安顿下来，必有厚报！”

“沐小公爷言重了，一路保重。”韦小葆还礼，语气平淡。

沐剑声点了点头，知道这位少年香主不喜虚言，便不再多说，转身走向马车，示意护卫和关安基准备出发。

这时，沐剑屏却磨磨蹭蹭地没有立刻上车。她低着头，双手绞着衣角，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。玄贞道人和李力世看出些端倪，相视一笑，默契地退开几步，去检查车马装备，留给两人一点空间。

晨风吹拂，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气息，吹动了沐剑屏额前的几缕碎发。她终于鼓起勇气，抬起头，看向韦小葆。阳光透过晨雾，勾勒出他清晰而平静的侧脸轮廓。

“韦……韦香主，”她的声音比蚊蚋也大不了多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我们……我们这就要走了。”

“嗯。南方更安全，利于沐王府积蓄力量。”韦小葆客观地陈述。

“那……那你呢？你还会留在京城吗？”沐剑屏急切地问，眼中充满了关切。

“暂时会。工部与青木堂皆有事务需处理。”韦小葆回答，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，大脑中迅速调取关于“人类离别情绪外在表现”的数据模型，将其归类为“任务依赖情感残余及对未知环境的不安”。

沐剑屏看着他依旧冷静理性的模样，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加汹涌。她咬了咬下唇，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普通蓝布缝制的、略显粗糙的平安符，塞到韦小葆手里。

“这个……这个给你。”她的脸颊绯红，声音细若游丝，“是我……我昨晚睡不着，跟庄子里一位大娘学的，缝得不好……但，但是希望能保佑你平安。你留在京城，一定……一定要小心。”

平安符还带着少女怀中淡淡的温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。韦小葆握着这枚突如其来的赠品，理性思维立刻开始分析：材料普通，手工粗糙，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功能。但其赠与行为，结合沐剑屏此刻异常生理指标（脸红、心跳加速、语音颤抖），可解读为高度信任与依赖情感的具象化表达，属于人际 bonding 的常见仪式。

“谢谢。”他将平安符收起，放入怀中，“我会注意安全。”

见他收下，沐剑屏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，但随即又被更浓的不舍淹没。她深深地看了韦小葆一眼，似乎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，然后猛地转身，几乎是跑着钻进了马车车厢，放下了帘子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
沐剑声在车辕上对韦小葆及玄贞道人等人最后抱拳一礼，低喝一声：“出发！”

车夫挥动鞭子，两辆青篷马车缓缓启动，碾过庄前的土路，向着南方的官道驶去，渐渐消失在晨雾与林木之间。

韦小葆站在原地，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，才转身。他能感觉到怀中那枚平安符的存在，一种微小却确实存在的异物感。他将其取出，再次端详。粗糙的针脚，普通的布料，毫无实际效用。

然而，在他的认知体系中，这是一个新的数据点。它代表了沐剑屏这个“变量”在特定情境下（共同经历生死危机、接受救助、目睹非常规能力）产生的非理性情感输出。这种情感输出，虽然不符合效率最大化原则，但确是客观存在的人类行为现象，需要在未来的人际关系模型中加以考虑和权重赋值。

他将平安符重新收起。理性告诉他，这只是任务结束后的一个普通插曲。但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识深处，这枚粗糙的平安符，连同那个在逃亡路上由戒备到依赖、由恐惧到崇拜、最终满眼不舍离去的少女身影，已然如同一颗被无意间携带来的种子，落入了一片原本只生长着逻辑与数据的土壤。

这颗名为“姻缘”的种子，此刻还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，埋藏在层层理性的冻土之下。但它确实存在了。只待未来某一天，或许遇到合适的阳光雨露，便会悄然萌发。

玄贞道人走到韦小葆身边，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，捻须微笑道：“香主，沐郡主似乎对您颇为依恋啊。”

韦小葆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，语气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：“任务过程中的临时依赖关系，会随着时间和新环境逐渐淡化。准备一下，我们该返回京城了。”

他转身向庄内走去，步伐稳定，思维已经转向了工部积压的文书和青木堂情报网下一步的优化方案。至于那枚平安符和那双不舍的眼睛，则被他暂时归档，存入了名为“待观察人际变量”的记忆分区。

第一段姻缘，便在这理性与感性的微妙交错中，悄无声息地种下了最初的、几乎看不见的萌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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