祠堂外官兵的呵斥与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,敲打在每个人心头。沐剑声在玄贞道人等人的护卫下,已从后窗悄无声息地潜出,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里。前门方向,风际中带着几名青木堂兄弟猛然发难,伴随着几声刻意制造的怒吼与兵刃交击的脆响,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官兵的注意力。
“走这边!”韦小葆没有丝毫犹豫,拉着沐剑屏冰凉微颤的手,不是奔向看似生路的门窗,反而折向祠堂最深处,那堆满残破桌椅、布满蛛网的杂物角落。
“这里……是死路啊!”沐剑屏声音带着哭腔,俏脸煞白,她不明白这个少年香主为何要带她往绝路上走。
“别出声,跟我来。”韦小葆语气短促而镇定,不容置疑。他迅速搬开几个看似沉重的破木箱,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、被虫蛀空的破旧神龛底座,后面竟是一个被刻意用杂物掩盖、极不起眼的狗洞大小的缺口,通往祠堂与邻屋之间的狭窄夹缝。这是他之前观察地形时,凭借对建筑结构和材料老化程度的判断,推测可能存在并确认的隐蔽通道。
“钻进去,快!”他推了沐剑屏一把。沐剑屏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郡主仪态,求生本能让她顺从地俯身,手脚并用地钻入了那黑暗肮脏的洞口。韦小葆紧随其后,在进入前,还不忘迅速将搬开的木箱大致复位,并用脚扫动灰尘掩盖痕迹。
夹缝内阴暗潮湿,弥漫着霉味,两人只能弯着腰艰难前行。身后祠堂内,传来官兵破门而入的嘈杂声、翻找声以及风际中等人刻意制造且战且退的呼喝声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会不会有事?”沐剑屏声音发颤,紧紧跟在韦小葆身后。
“执行预定计划,风险可控。”韦小葆头也不回,注意力高度集中,感知着前方的动静和路径,“他们的任务是吸引和牵制,为我们争取时间。相信你的兄长,也相信我的兄弟。”
他的冷静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,让沐剑屏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。她看着前方少年不算宽阔却异常沉稳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。
穿过令人窒息的夹缝,尽头是一堵矮墙。韦小葆示意沐剑屏噤声,仔细聆听墙外的动静。确认暂时安全后,他托着沐剑屏的腰,助其翻过矮墙,自己也轻盈地跃过。墙外是一条更狭窄的死胡同,堆满了各家各户的破烂家什。
“这边。”韦小葆没有丝毫停留,拉着沐剑屏沿着胡同边缘快速移动。他没有选择通往主干道或开阔地的方向,而是专门挑选那些狭窄、脏乱、易于隐藏但常人不会轻易涉足的路径。他的大脑如同一个精密的导航系统,快速调取着之前收集的南城巷道数据模型,规划着最不易被预判的撤离路线。
几次险些与零星搜索的官兵擦身而过,都被韦小葆凭借超常的警觉和提前预判险险避开。他时而带着沐剑屏翻越低矮的院墙,时而钻过某户人家破败的柴房,时而又潜入一条散发着异味的地下排水沟渠短暂穿行。沐剑屏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,衣裙被刮破,秀发沾满灰尘蛛网,娇嫩的掌心也被粗糙的墙面磨得生疼,但她紧紧咬着下唇,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机械地跟着韦小葆奔跑、隐藏、再奔跑。
在一处堆满废弃竹筐的角落短暂喘息时,沐剑屏终于忍不住,带着哭音小声问道:“我们……我们要去哪里?能逃得掉吗?”
韦小葆透过竹筐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,头也不回地低声道:“去一个临时安全点。能否逃脱,取决于追兵的反应模式和我们规避路线的有效性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,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更新数据,“目前看来,追捕力度超出预期,指挥者并非庸才,常规躲避策略效果递减。”
正说着,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,似乎有更多人加入了搜索,并且开始进行更细致的区域排查。一支大约五六人的小队,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个角落搜来,眼看就要被发现。
沐剑屏吓得浑身僵硬,闭上了眼睛。
韦小葆眼神一凝,迅速扫视四周,目光锁定在几步外一个半埋在地下、用于冬季储存蔬菜的废弃大地窖入口,盖子虚掩着。来不及多想,他一把拉起沐剑屏,以最快速度冲过去,掀开沉重的木板盖子,先将沐剑屏推了下去,自己也紧随其后滑入,并在落下时反手将盖子尽量恢复原状。
地窖内一片漆黑,充满了泥土和腐烂蔬菜混合的刺鼻气味。空间狭小,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,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声。头顶上,官兵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清晰可闻。
“妈的,搜了半天,连个鬼影都没见!”
“头儿说了,那沐王府的小娘皮是关键,务必活捉!”
“这破地方能藏人?再去那边看看!”
脚步声逐渐远去。
黑暗中,沐剑屏再也抑制不住,低声啜泣起来,恐惧、委屈、以及对兄长下落的担忧瞬间爆发。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韦小葆的手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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