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。老太监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,如同探针般锁定在韦小葆和茅十八身上。茅十八的手紧紧握着刀柄,指节发白,呼吸粗重,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,随时可能暴起发难。院内弥漫的药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刺鼻,混合着一种名为“危险”的气息。
韦小葆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了一下,随即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下去。恐慌是最大的敌人,它会干扰判断,导致非理性决策。他迅速进入了“危机处理模式”。
目标优先级重设:第一,生存。第二,获取信息,评估威胁。第三,寻找脱身或转化危机之策。
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老太监——海公公。面色苍白中透着不健康的青灰色,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发紫,拄拐杖的手微微颤抖,呼吸浅促。典型的慢性中毒叠加身体机能衰退体征。结合浓重药味,可推断其长期服药,且效果不彰,身体状况堪忧。
同时,他注意到海大富虽然眼神阴冷,但并没有立刻呼喊侍卫。这说明要么他自信能处理,要么他另有打算,或者……这院子本就人手不足,如同他们之前观察到的府邸整体状况。
电光火石间,韦小葆做出了判断:硬拼是下下策,暴露行踪且胜负难料。谈判或周旋,存在可能性。
就在茅十八几乎要拔刀的前一刻,韦小葆向前迈了一小步,恰好挡在了茅十八和海大富视线之间,他微微躬身,行了一个不伦不礼、却带着几分市井气的礼,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“韦小宝”的、带着点讨好又有点惫懒的笑容。
“海公公恕罪!”韦小葆开口,声音刻意带上了一点少年人的清脆和惶恐,但语速控制得平稳,“小子们是……是府里新来的杂役,走错了路,惊扰了公公静养,实在该死!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海大富的反应。他看到海大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。
“杂役?”海大富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“索府的杂役……什么时候……招了你这样……伶牙俐齿的?”他的话语断断续续,气息不稳,但每个字都带着一股阴寒的压力。
韦小葆心里一凛,知道简单的谎言骗不过对方。他立刻调整策略,不再试图完全隐瞒,而是准备透露部分信息,进行试探。
“公公明鉴,”韦小葆低下头,语气变得“老实”了些,“小子们确实不是府里的。是……是从外面来的,不小心冲撞了官差,慌不择路才翻墙进来,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,绝无冒犯公公的意思!”他刻意点出了“官差”,这是一种信息交换,既是示弱,也是暗示他们并非寻常毛贼,或许有利用价值。
海大富沉默着,那双眼睛在韦小葆和紧绷的茅十八身上来回扫视,像是在评估两件物品的价值和风险。空气中的压抑感几乎让人窒息。茅十八额角渗出了冷汗,他完全不明白韦小葆为什么要跟这个阴森的老太监说这么多,在他看来,要么打,要么跑,废话越多越危险。
“官差……”海大富终于又开口了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“看来……是两条……丧家之犬。”
他顿了顿,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,似乎在积蓄力气,又像是在思考。然后,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,指向韦小葆:“你……过来。”
茅十八猛地紧张起来,低吼一声:“小宝!”
韦小葆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他大脑飞速分析着海大富的指令:单独叫他过去,意味着目标明确,可能对他更“感兴趣”,或者认为他威胁更小。这是一个风险,也是一个进一步获取信息的机会。
他深吸一口气,依言向前走去,步伐平稳,但全身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,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。
走到距离海大富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,海大富示意他停下。那浑浊的眼睛近距离地打量着他,像是一条毒蛇在审视猎物。
“细皮嫩肉……不像吃苦力的。”海大富沙哑地说,“脑子……倒是转得快。”
韦小葆没有接话,只是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态,任由对方审视。他在等待,等待对方开出条件,或者露出破绽。
海大富忽然咳嗽起来,剧烈的咳嗽让他单薄的身体颤抖不已,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他掏出一块灰色的手帕捂住嘴,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,手帕上似乎沾染了暗色的痕迹。
韦小葆默默记下:肺部或呼吸系统有严重问题,可能伴有内出血。
“咱家这身子……不中用了。”海大富喘着气,语气中带着一种刻骨的阴郁,“身边……连个机灵点……使唤的人都没有。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,盯着韦小葆:“你们撞到咱家手里……是运气,也是晦气。想活命……可以。”
茅十八在后面竖起了耳朵,紧张地等待着下文。
“留下来,”海大富缓缓说道,“给咱家……办几件事。办好了……赏你们一条活路。办不好……或者想耍花样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阴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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