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裹着黑雾的腥气灌进领口,苏寒握着破劫剑胚的手紧了紧。
他能感觉到姬九黎的指尖在自己掌心微微发颤,不是害怕,而是某种刻在血脉里的警觉——就像前世他们共赴星骸战场时,她总是用这种力度攥住他的手腕,说"要活过这一战"。
裂隙在老槐树的断口处炸开,不是普通的空间涟漪,而是像有人用钝刀硬撕开了块破布。
最先跨出来的身影让苏寒的呼吸一滞:那是林无涯,可又不是他认识的林无涯。
记忆里的二长老总爱叼着草茎倚在杂役房门口,说"小苏啊,劈柴要顺着纹路",此刻这人却穿着染血的断袖道袍,左袖空荡荡垂着,正是前世苏寒斩落他右臂时的模样。
"师兄?"苏寒下意识唤了一声,破劫剑胚却突然发烫——噬主预警的红光顺着剑脊爬上来,在剑格处凝成一行小字:"林无涯"。
第二个身影从黑雾里挤出来,是白无颜。
她的发间还沾着苏寒亲手斩落她头颅时溅的血,眼尾的泪痣泛着妖异的紫,本该死去的喉管里发出嘶嘶的笑:"苏寒,你说要护我周全的,可最后是谁把我推进了万魔窟?"
姬九黎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,苏寒转头,第三个身影让他的心脏重重一沉——那是另一个姬九黎,穿着太初圣庭的玄色凤袍,额间的天命纹是倒转的六芒星,手里握着的御星辰剑正滴着暗金色的血,正是前世她作为天道化身时,刺穿苏寒心口的那柄剑。
"他们..."姬九黎的声音发涩,"是世界重构失败的残留意识体。
上一次我们试图改写轮回时,那些被覆盖的时间线..."
"那些没被完全抹除的执念。"苏寒接完这句话,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铁。
林无涯已经举起了剑,那是沧澜宗的镇派玄铁剑,剑锋指向苏寒心脏的位置,和前世他为保护苏寒挡下致命一击时的角度分毫不差。
第一剑来得极快。
苏寒旋身避开,破劫剑胚却自动迎了上去——不是攻击,而是轻颤着蹭过林无涯的剑身。
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:他在杂役房偷藏炊饼时,林无涯掀开门帘笑着说"藏这么严实,是要给哪个小丫头留的?";他第一次用剑胚咳血时,林无涯拍着他后背灌药,骂"傻小子,命比剑重要";他斩落林无涯右臂时,对方反而笑:"好,这一世的因果,我替你担了。"
"师兄!"苏寒吼了一声,剑胚上的噬主预警突然熄灭。
林无涯的攻势顿了顿,断袖下的手腕微微发抖,可下一刻,他的眼神又变得空洞:"我要夺回属于我的命运。"
白无颜的攻击从另一侧袭来,她的指甲变成了淬毒的黑刃,直取姬九黎后心。
姬九黎旋身拔剑,御星辰剑与黑刃相击,溅起的火星里,苏寒看见白无颜的记忆碎片:她跪在万魔窟外,手里攥着苏寒给她的半块炊饼,哭着说"我本可以做个好人的";她被天道侵蚀时,最后一丝清醒在苏寒颈侧低语"对不起";她被斩落头颅前,望着苏寒的眼神里没有恨,只有解脱。
"这些不是敌人。"苏寒突然松开剑胚。
剑胚"当啷"坠地,他却反手抓住林无涯的手腕——那触感不是实体,更像一团被执念凝固的雾气。
林无涯的剑身穿透他的手掌,却没有血,只有细碎的光粒簌簌落下。
"他们是我们的过去。"姬九黎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。
她望着另一个自己,对方的剑已经抵住她心口,可她没有躲,反而伸手按住剑锋:"是我们不愿面对的、软弱的、失败的、愧疚的自己。"
"所以你们要杀了我们?"苏寒对着林无涯笑,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,"因为我们不敢承认,是我们亲手把你们推进了深渊?"
林无涯的剑突然碎成光粒。
他的身影开始虚化,嘴角扯出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笑:"傻小子,我早说过,命比剑重要。"
白无颜的黑刃"咔"地断裂。
她的手抚过姬九黎的脸,像在触碰最珍贵的宝物:"这次...换我护着你。"
最后是另一个姬九黎。
她的剑依然抵着心口,可眼里有什么在融化。"你明明知道,天道格式化是为了对抗混沌系统的最后程序。"她的声音和姬九黎重叠,"你明明知道,我才是真正的执行者。"
姬九黎突然握住那柄剑,用力往自己心口送了寸许。
鲜血溅在两人脸上,她却笑了:"所以你才会在永夜回廊躲着哭?
所以你才会把恶魄藏在白无颜身体里?
你根本不想当什么执行者。"
另一个姬九黎的身影开始崩溃,化作无数星芒没入姬九黎眉心。
剧痛让姬九黎踉跄,苏寒连忙扶住她,却见她的眼尾浮现出第九道命纹——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、流转着鸿蒙之气的金色纹路。
"原来第九窍..."姬九黎的声音带着释然的哽咽,"是用来容纳所有轮回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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