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寒的指尖悬在虚空三寸处,金纹从掌心蔓延至手腕,像活过来的灵蛇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道符文的重量——那是风的轨迹,是火的温度,是雷的韵律,是水的缠绵。
方才刻下的四道基础法则还在扩散,荒草抽芽的沙沙声里,他听见破劫剑胚在剑鞘中轻吟,那是对新秩序的共鸣。
"再慢些。"姬九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,带着他熟悉的清冷,却多了丝温软。
她垂眸凝视自己掌心交缠的两道命纹——一道金纹如朝阳跃海,是"创世";一道黑纹似深渊翻涌,是"灭世"。
双纹相触时迸出细碎的光,像星子坠入溪流。"上一世天道崩塌,就是因为秩序与混沌失衡。"她指尖轻轻按在苏寒即将落下的符线上,"这道风的法则,要留三分变数。"
苏寒的呼吸微滞。
他望着姬九黎眼底翻涌的光,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沧澜宗杂役房,她第一次以天玄女帝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,也是这样的眼神——那时她的眼尾还没有现在的柔意,只有冷冽的冰碴子。
此刻冰碴子化了,融成一汪春水,倒映着他额角的细汗。"好。"他应得轻,却重若千钧,指尖微颤着调整符线弧度,原本笔直的金纹突然拐了个弯,像被风卷着的云。
风的法则落下瞬间,天地间起了第一阵真正的风。
不是混沌里无序的乱流,而是带着青草香的、从东南方吹来的风。
它卷起姬九黎的发梢,掠过苏寒的耳尖,最后停在林无涯肩头。
这位由苏寒前世右臂所化的剑灵正站在三里外的山巅,破劫剑被他横举在胸前,剑身上流转的血痕里,隐约能看见历代剑主的虚影。
"该我了。"林无涯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。
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,像要与天地相融。
苏寒瞳孔微缩——这是剑灵将本源融入法则的征兆,前世他为斩天道耗尽本源时,也曾这样虚化过。"无涯!"他想冲过去,却被姬九黎拉住手腕。
"他在做该做的事。"姬九黎的指尖按在他腕间的命纹上,温凉的触感顺着血脉漫开,"守护者的责任,本就是以自身为锚。"
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便见林无涯手中的破劫剑突然迸发万丈金光。
剑锋所指的东方,混沌如墨汁遇水般褪去,第一缕晨曦刺破虚空,像一把金色的刀,将黑暗划开。
光的轨迹里,林无涯的身影逐渐淡去,最后只剩破劫剑插在山巅,剑身上刻着一行新的血字:【守】。
"他......"苏寒的喉咙发紧。
"在每一寸土地里。"姬九黎将他的手按在地面。
苏寒这才发现,方才还贫瘠的土地此刻已覆上一层薄绿,指尖触到的土壤里,有若有若无的剑意流转,像在回应他的触碰。"以后每踏一步,都是他在托着我们。"
风又起了。
这一次,风中裹着若有若无的花香。
苏寒深吸一口气,能尝到清甜的滋味——那是新生长的野花,是他方才刻下的"生机"法则在显效。
他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城池,青瓦白墙在晨光里泛着暖黄,城楼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,投下的影子像极了沧澜宗杂役房那盏总也吹不灭的油灯。
"去看看?"姬九黎的声音里有了期待。
她的指尖还搭在他腕间,命纹交缠处泛起淡淡的光,那是"共生枷锁"在共鸣。
苏寒点头,刚要迈步,却见破劫剑胚突然从山巅飞回,"叮"的一声落在他脚边,剑身的血字正在变化:【前方有碑,慎行】。
三人对视一眼,放慢了脚步。
离城门还有十丈时,苏寒看清了城墙上的刻字。
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清晰起来,是用某种古老的荒古语写的:"凡踏此地者,皆为新纪元之子。"字迹深浅不一,像是被岁月反复打磨过,却又在今日被某种力量重新擦亮。
"新纪元之子......"姬九黎轻声念出,指尖轻轻抚过"子"字最后一笔。
她的命纹突然剧烈震动,灭世纹的黑芒几乎要吞噬创世纹的金光。"不对。"她皱眉后退半步,"这里的法则......和我们刚建的不一样。"
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掌心发烫,这是识破本源的前兆。
他咬着牙激活命纹,眼前的城池瞬间褪去表象——青瓦下是腐朽的木梁,白墙里藏着暗红的血渍,灯笼的光不是暖黄,而是刺目的猩红。
更深处,有无数道锁链穿透城墙,链尾系着一个个模糊的影子,像被封印的魂魄。
"这是......"他的声音发颤。
"轮回的锚点。"林无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。
苏寒转头,便见林无涯的身影从破劫剑中浮现,半透明的指尖点在城墙上,"上一世鸿蒙崩溃前,有人用整座城池做了轮回阵眼。
我们重建的法则激活了它。"
话音未落,城门"吱呀"一声缓缓打开。
门内的景象与外表截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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