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裂缝的风卷着苏寒的衣摆灌进衣领时,他后颈的寒毛还没来得及竖起,三人的脚步便重重砸在了实处。
"咳......"姬九黎踉跄半步,指尖仍紧攥着苏寒的手腕。
她的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急促跳动,像是撞着琉璃盏的雀儿——这不是她熟悉的太初圣庭,也不是沧澜宗的杂役房,甚至不是终焉之地的焦土。
幽暗的集市像被揉皱的绸缎铺展在脚下,透明容器悬浮在半空,每个都流转着幽蓝光晕,里面翻涌的光影碎片刺得人眼睛发酸。
有穿红裙的少女在笑,有白发老者在哭,有剑刃刺穿心口的慢镜头,有婴儿第一次攥紧母亲手指的颤抖——全是记忆,鲜活到能闻到血锈味、能触到体温的记忆。
"欢迎来到'心魔交易所'。"
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,苏寒的破劫剑胚突然在肩头震颤,剑身的血色铭文泛起微光。
他抬头,看见阴影里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,面具上的饕餮纹张着黑洞洞的嘴,正对着他们。
姬九黎的指尖在苏寒手腕上轻轻一掐,这是他们约定的"警惕"暗号。
她望着那面具人,冷白的耳垂因紧张泛起薄红:"我们没死。"
"快死了也算。"面具人摊开手,袖中滑出几串记忆瓶,"这里收的是将死之人的执念,卖的是将死之人的贪念。
小友,要看看自己的旧账吗?"
话音未落,苏寒的瞳孔突然收缩。
他分明只是随意扫过最近的容器,却在翻涌的光影里捕捉到一抹刺目的红——那是他十岁那年的冬夜,雪落得比往年都急,他缩在柴房角落,看着母亲被拖出杂役房。
她沾血的手死死抠着青石板,最后回头望来的眼神,像把生锈的刀,刻在他每寸骨头上。
"母亲......"他喉结滚动,脚步不受控地向前挪了半步。
破劫剑胚在肩头发出嗡鸣,剑身的"噬主预警"却没亮——这说明眼前的记忆不是陷阱?
或者说,比陷阱更危险?
"寒哥!"林无涯突然拽住他胳膊。
这个由剑尊右臂所化的剑灵,此刻眼尾泛红,盯着苏寒盯着的容器:"那画面里......你母亲身后站着个人。"他压低声音,"身影模糊,但轮廓......像极了沧澜宗大长老。"
苏寒的呼吸骤然粗重。
他想起七日前在宗内典籍阁翻到的旧案——十年前那场"杂役房走水",记载里只有十八具焦尸,没有他母亲的名字。
原来不是没找到,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记忆?
"九黎。"他转头,却见姬九黎不知何时站在另一具记忆瓶前。
她素白的指尖抵在容器上,倒映出的面容比平时更苍白。
瓶中光影里,她正握着本命剑"御星辰",剑尖刺穿自己心口,九窍封印的锁链"咔嚓"断裂,黑血顺着剑刃滴在太初圣庭的汉白玉阶上。
"这不是我做的。"她声音发颤,"上一世我被天道封印时,是用命魂换的锁;这一世......"她突然顿住,九窍玲珑心在体内泛起灼痛——这痛感,和记忆里她亲手斩开封印时的灼烧,一模一样。
"小友们看出妙处了?"面具人不知何时绕到他们身后,青铜面具在幽蓝光晕里泛着冷光,"这里的记忆,有真有假,有被篡改的,有被遗忘的。
想买回真相?
拿东西换。"他指节叩了叩苏寒腰间的储物袋,"修为?
寿元?
或者......"他的目光扫过姬九黎的心口,"你这颗九窍玲珑心的半分灵识?"
林无涯"呛"地抽出半把剑:"藏头露尾的鼠辈,当我们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?"
"别急着动刀。"苏寒按住林无涯手腕,他盯着面具人,荒古天命纹在右臂隐隐发烫——他"看"到对方命火里缠着无数记忆丝线,像团乱麻,"你说能买记忆,也能卖痛觉换力量。
如果我用格式化的记忆碎片抵押呢?"
面具人低笑,笑声里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:"有意思,敢用空白换未知。"他抛来个青瓷瓶,瓶身刻着"if线记忆"四个小字,"这是你未曾选择的路,喝下去,自己看。"
苏寒仰头饮尽。
剧痛从识海炸开。
他看见自己穿着沧澜宗外门弟子的青衫,站在演武场边,看着姬九黎持剑与长老论道。
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时,他慌忙低头,指尖攥皱了衣角——他们从未说过话,从未在星崖看雪,从未在终焉之地为彼此挡剑。
他只是她的护卫,她只是高高在上的天玄女帝。
"不......"他捂住头后退,额头抵在记忆瓶上,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,"这不可能......"
"看到了?"面具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"你以为的'必然',不过是无数选择里的一条。
那些被遗忘的记忆,都是天道为你筛掉的'错误选项'。"
苏寒突然顿住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