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寒猛地睁眼时,额角的冷汗正顺着下颌砸进衣领,凉得他脊椎发颤。
"里面......怎么了?"
姬九黎的声音裹着三分颤意撞进耳中。
他偏头望去,只见她跪坐在青石板上,素白广袖垂落如瀑,右手仍按在他心口——那里有道幽蓝命纹若隐若现,是心剑共鸣的力量在翻涌。
她的指尖泛着青白,连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发颤,眼尾泛红,显然刚才为了稳定他的神识费了极大气力。
"九黎......"苏寒张了张嘴,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。
他的目光被掌心的破劫剑胚扯住——剑身裂纹里正渗出黑血般的液体,每一滴落地都腾起刺鼻青烟。
更骇人的是,一截漆黑的手正从裂缝中缓缓爬出,指甲尖锐如刀,腕间缠着褪色红绳,与他前世斩天道时戴在自己腕上的那根,分毫不差。
"他要回来了......真正的弑天者。"林无涯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,带着苏寒从未听过的惊惶,"那只手是......是你前世斩落天道时崩碎的执念!
剑心火熄灭后,封印松动了!"
苏寒的瞳孔骤缩。
有滚烫的记忆突然冲破脑内屏障——三百年前,他还是个在沧澜宗扫落叶的杂役。
那夜暴雨倾盆,老道士浑身浴血撞开他的柴房,左眼被魔气腐蚀成空洞,却仍将半块保命玉符塞进他手里:"小寒,走!
天道要抹了你这圣体,我替你引开追兵......"
"师父!"少年苏寒扑过去要扶他,却被一掌推开。
老道士腰间的桃木剑突然爆发出妖异红光——那是魔道侵蚀的征兆。
他惨笑着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翻涌的黑纹:"我早被天道下了诅咒,护不了你太久。
若有一日你见我彻底入魔......"他抓起苏寒的手按在自己颈侧,"就用这把剑,砍断我的脖子。"
后来的记忆被刻意封存了。
苏寒只记得那夜血月如盘,老道士的道袍被魔气染成墨色,桃木剑刺穿了三个追来的执法长老。
当他挥剑斩下师父头颅时,对方眼里没有怨恨,只有解脱:"记住......别让这世道,把你也变成我这样的怪物。"
"所以你就把这段记忆锁进剑胚里?"沙哑的质问在神识中炸响。
苏寒猛然抬头,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剑胚内部的剑意世界——老道士站在熄灭的剑心火前,断刃仍抵在胸口,"你说要封我看月亮的愿望,结果让我在剑里看了三百年血月;你说要护苍生,结果连自己师父都护不住。"
他的身影半透明着,每说一个字,四周的断刃就多坠下一片。
苏寒想伸手触碰,指尖却穿透了那道虚影——和三百年前斩他时一样,触不到温度。
"师父......"苏寒喉结滚动,声音发涩,"当年天道要抹杀圣体,只有你......"
"够了。"老道士突然笑了,血沫从嘴角溢出,"我不要听这些。
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?"他举起断刃,刀尖抵住苏寒心口,"我最后悔没在你斩我之前,先斩了你这颗剑心。
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,被天道、被系统、被什么狗屁圣体牵着走。"
剑心火彻底熄灭的瞬间,整个空间开始崩塌。
断刃如暴雨砸在苏寒神识上,疼得他几乎蜷缩成团。
可就在这时,一道幽蓝光芒突然穿透裂痕——是姬九黎的命纹!
她的声音裹着清冽梅香传来:"苏寒,我在。"
他抬头,看见姬九黎的身影从光中走出。
她的发梢沾着细碎星芒(那是心剑共鸣的力量),指尖掐着法诀,命纹在眉心流转如活物:"你总说要独自承担一切,可你忘了,我们有共生枷锁。"她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背,"如果你不愿面对过去,我陪你一起。"
老道士的虚影突然一顿。
他望着交叠的双手,眼底翻涌的黑芒忽明忽暗。
苏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——是姬九黎的眼泪?
他们痛觉共享,可此刻他心里的疼,比神识被割还要剧烈。
"师父。"苏寒缓缓跪地,将破劫剑胚横在膝上。
剑身的裂纹里还渗着黑血,却被他用掌心牢牢捂住,"当年我斩你,是因为你说'别让这世道把你变成怪物'。
可后来我才明白......"他抬头,眼里有雾气翻涌,"我变成了更可怕的东西。
我被系统驱使,被圣体束缚,甚至差点忘了,当年那个在柴房里给我煮热粥的老道士,才是我最该守护的人。"
老道士的虚影剧烈震颤。
他手中的断刃"当啷"落地,空着的左眼窝里,竟渗出一滴浑浊的泪:"你......"
"对不起。"苏寒举起破劫剑,不是为了攻击,而是将剑脊轻轻贴在额头上,"我没能守住你的信念。
所以......"他咬了咬牙,神识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——那是他主动切断了一段记忆,关于"师父入魔时的狰狞"的错觉,"我把这段错误的记忆还给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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