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的震颤比之前更剧烈了。
苏寒能感觉到脚下的空间像被揉皱的锦缎,每一道褶皱里都渗出冰碴似的寒意,直往骨髓里钻。
他握紧姬九黎的手,掌心的荒古天命纹与她腕间的星轨命纹交缠成金蓝相间的光链,那是共生枷锁在共鸣——这是他们第一次,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心跳的频率。
"看。"姬九黎突然低唤。
她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冷冽,倒像被星子浸过的清泉,带着几分震颤的清透。
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抬头,便见浓稠如墨的虚空正被某种力量撕开,露出一道青铜巨门的轮廓。
门身足有千丈高,表面浮雕刻画着混沌初开时的景象:一团光雾里,两道身影正以剑与心窍对撞,一道是生之纹路,一道是灭之纹路——那分明是荒古圣体与灭世心窍的最初形态。
"你们已触及命运根源。"熟悉的声音在识海响起,是那个曾引导苏寒融合意识的回忆使者。
这次的声音不再是镜像,而是带着古木年轮般的厚重,"但天道不会轻易放手。"
话音未落,苏寒的破劫剑胚突然剧烈震颤。
他低头望去,剑身原本暗红的纹路正泛起青黑,那是被天道法则侵蚀的迹象。
与此同时,姬九黎的指尖渗出星芒,她的本命剑"御星辰"竟从虚空中现形,剑脊上的二十八星宿纹在剧烈闪烁,像是在预警什么。
"封锁线。"姬九黎突然拽着苏寒往旁侧一闪。
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,一道由无数光影碎片组成的屏障轰然炸裂——那是被天道残识操控的虚空残影,每一片碎片里都锁着苏寒的过去:劈柴时被杂役头踢翻的木堆、被同门羞辱时咬碎的牙、第一次觉醒圣体时喷溅的血。
"它在利用我们的记忆构筑陷阱。"苏寒的瞳孔里,混沌与秩序的光流转得更快了。
他能清晰看见那些残影的脉络,就像看一本摊开的书:"这些碎片里有我的恐惧、不甘、软弱......天道想让我困在过去,不敢往前。"
"那便斩断过去。"姬九黎的发梢突然扬起,星轨命纹从她眉心蔓延至眼尾,整个人像是被星光点燃的烛火。
她反手抽出御星辰,剑尖轻点,二十八道星辉如银链般缠住最近的残影屏障,"用现在的力量。"
苏寒的荒古天命纹从心口窜至指尖,他握住破劫剑胚,剑身上的噬主预警突然熄灭——这是自他觉醒系统以来,剑胚第一次主动认主。"星辰 荒古双源剑术,起!"他低喝一声,姬九黎的星轨便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缠上剑刃,金蓝双色的剑芒如游龙般撕裂虚空。
屏障碎裂的瞬间,苏寒听见无数细碎的呜咽。
那是天道残识的哀嚎,混杂着不甘与愤怒。
但他没有停留,拉着姬九黎继续往巨门方向冲去——门内渗出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了,像是母亲煮的热粥香,又像初遇时姬九黎身上的冷梅味,让他的灵魂都在发烫。
可每往前一步,两人的太阳穴便像被钢钉钉入。
苏寒的识海里浮起母亲的脸:她穿着粗布衫,蹲在灶前替他擦眼泪,说"阿寒要像山上的松树,风越大,根扎得越深"。
画面正逐渐模糊,像被泼了水的墨画。
"是记忆代价。"姬九黎突然开口,她的睫毛在颤抖,"每靠近门一尺,就要献祭一段重要记忆。"她的指尖抚过苏寒的脸颊,那里还残留着方才剑气擦伤的血珠,"我刚才......忘了第一次见你的场景。"
苏寒的呼吸一滞。
他记得很清楚:那是在沧澜宗后山,他被杂役头追打时摔下悬崖,正好砸在微服私访的姬九黎身上。
她当时穿着月白广袖裙,发间别着星纹银簪,明明被砸得闷哼,却还是先把他扶起来,说"你这小杂役,倒比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有骨头"。
但此刻,他看见姬九黎的眼底浮起迷茫。
她望着他,像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,半晌才露出释然的笑:"不过没关系。"她踮脚轻吻他的唇角,带着血的咸涩,"只要还能记得......此刻的心跳。"
苏寒突然笑了。
他抬起手,主动触碰识海里母亲的画面。
那些温暖的、带着灶火温度的记忆开始剥落,像深秋的梧桐叶,一片一片往下掉。
他听见自己说:"母亲教会我坚强,现在我要教会她,她的儿子能走到更远处。"
两人之间的光链突然变得更亮了。
他们能感觉到,被剥离的记忆没有消失,而是融入了脚下的路,化作金色的阶梯,直通巨门。
当最后一步落下时,苏寒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门环——那是青铜铸就的龙首,龙眼里流转着鸿蒙初开时的混沌光。
"吱呀——"
门开的瞬间,所有疼痛都消失了。
苏寒和姬九黎被一道柔和的光包裹着,缓缓吸入门内。
他们的衣袂无风自动,却没有半点寒意;耳边没有嘈杂的法则轰鸣,只有类似心跳的韵律,沉稳而有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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