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如巨口将两人吞没时,苏寒的指尖还残留着姬九黎掌心的温度。
坠落感来得毫无征兆,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裂缝后的景象,耳膜便被呼啸的风声塞满,只能凭本能将姬九黎往怀里一带——这动作近乎于前世护道时的条件反射,连他自己都未察觉。
"稳住心神。"姬九黎的声音比风声更清晰,她的星力如温软的茧裹住两人,坠落的势头骤然一缓。
苏寒这才注意到四周的黑暗并非纯粹,有细碎的幽蓝光点漂浮如鬼火,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叶混合的腥气,压得人喉头发紧。
"这里是'心魔之渊'。"幽灵向导的声音从上方飘来,此刻她的身形比之前更淡,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,"你们必须战胜自己的心魔,才能继续前行。"
话音未落,黑暗突然开始扭曲。
苏寒的瞳孔骤缩。
他看见熟悉的青瓦小院在眼前展开,院角的老梅树开得正好,穿粗布衫的妇人正踮脚折梅枝——那是他十岁前最珍贵的记忆,母亲苏三娘。
可下一刻,梅枝上的花朵突然凝结成漆黑的尖刺,扎进苏三娘的后颈。
她的动作僵住,缓缓转头,原本慈祥的面容爬满黑纹,双眼翻白,心脏位置的衣襟被鲜血浸透,正往外渗出墨色的雾气。
"寒儿......"她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瓷片,"娘疼......"
苏寒的呼吸一滞。
这画面他在噩梦里见过千百次——七年前那夜,他跪坐在血泊里,看着母亲被神秘人挖走心脏,只留下半句"快走"的遗言。
此刻幻象里的"苏三娘"踉跄着靠近,染血的手就要触到他的脸,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,直到指尖要相触的瞬间才惊觉不对:"你不是我娘!"
"不是么?"幻象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恻,黑纹顺着"苏三娘"的手臂爬向苏寒,"她死的时候,你躲在柴房里发抖;她断气前,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。
你配做她的儿子么?"
苏寒的太阳穴突突作痛。
识海里前世斩鸿蒙的画面与今生劈柴的记忆交织,荒古天命纹在掌心发烫——他能感觉到这幻象的虚假,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,疼得几乎要窒息。
另一侧的姬九黎更不好过。
她的幻象是太初圣庭的演武场,十七岁的自己站在星图之下,握着本命剑起誓:"以天玄女帝之血,誓守太初圣庭万年安宁。"可下一秒,那个"姬九黎"突然挥剑斩断发梢,星图在她身后崩塌,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:"天道不公,我为何要守?"
"住口!"姬九黎的星辰剑嗡鸣着出鞘,剑尖却在触及幻象的瞬间颤抖——那幻象的眉眼、招式、甚至剑柄上她亲手刻的"九"字,都与她分毫不差。
更可怕的是,她竟在这幻象里看见了自己深夜独处时的念头:对天道束缚的怨,对宿命安排的恨,那些被她用星力强行压下的情绪,此刻全从幻象的剑刃里溢出来。
"你不敢承认。"幻象的剑挑开她的衣袖,"你恨苏寒的共生枷锁,恨太初圣庭的责任,你甚至恨自己为何要生为天玄女帝。"
姬九黎的星力出现裂痕。
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回廊里,苏寒握她手时的温度,想起他说"这一次,我不会再斩断'想要'"——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"想要",此刻如潮水般涌来:她想要自由,想要被爱,想要不用再背负整个圣庭的重量。
"九黎!"
一声暴喝将她拉回现实。
苏寒的荒古圣体已完全觉醒,后背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,他手中的破劫剑胚正吞噬着"苏三娘"幻象的黑雾——方才那幻象试图刺穿他心脏时,他咬碎了舌尖,血腥味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糖块,甜里带苦。
"我娘教过我。"苏寒的声音发颤,却带着钢铁般的坚定,"她让我活着,不是为了活在愧疚里。"他挥剑斩向幻象的心脏位置,黑雾炸开的瞬间,他看见幻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"心魔?
不过是我自己吓自己的影子!"
姬九黎的瞳孔突然亮如星辰。
她望着苏寒染血的嘴角,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焰,突然笑了。
那个总把情绪藏在星力后的天玄女帝,此刻笑得像个终于卸下重担的凡人:"好个自己吓自己的影子。"她的星辰剑与苏寒的破劫剑胚同时亮起,两柄剑的光纹在半空交织成荒古天命纹的形状,"接招吧——心剑共鸣·破妄!"
黑雾翻涌的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。
幻象的"苏三娘"和"姬九黎"同时发出尖啸,在光纹中化作飞灰。
可就在两人松气的瞬间,一道冷风从背后袭来——黑影刺客不知何时绕到了姬九黎身后,短刃上的毒光正对准她后心。
"小心!"苏寒的破劫剑胚自动出鞘,却还是慢了半拍。
姬九黎没有回头。
她的星力早就在方才的战斗中蔓延至整个空间,刺客移动时带起的气流扰动,早在她的感知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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