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粥香还萦绕在鼻尖时,苏寒已在次日寅时醒了过来。
老杂役师傅的呼噜声从里间传来,轻得像片落在窗棂上的羽毛。
他望着头顶粗布帐子被晨光染出的淡青,喉结动了动——那本空白书册的轮廓又浮现在脑海里,封皮上若有若无的纹路,像极了昨夜《万象归元策》残卷震动时,在他心口烙下的烫痕。
"那本书......似乎在呼唤我。"他对着帐顶低语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臂内侧的魔神进度条。
血色比昨日更淡了些,却烫得惊人,像块埋在血肉里的炭。
外间传来木勺碰碗的轻响,是姬九黎在帮师傅热粥。
他听见她压低声音问:"您说小寒总往藏书阁跑,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书?"老杂役的回答被粥锅的咕嘟声盖住,只零星飘来"旧书堆没字的本子"几个词。
苏寒突然翻身坐起。
他想起在禁域时,书册精灵最后那片金箔融入胸口的温度,想起残卷轻响时,脑海里闪过的片段——无数书页在虚空中翻飞,每一页都写着同一个名字:苏寒。
"不能等了。"他攥紧床头的破劫剑胚,剑纹在掌心微微发烫。
姬九黎的脚步声近了,他迅速掀开帐子,正撞进她端着粥碗的目光里。
"醒了?"她挑眉,碗里的粥荡出涟漪,"师傅说你从前总抢他的糖霜饼,现在倒学乖了?"
苏寒接过碗,指尖触到她递来的温度,喉间突然发紧。
他望着她发间那枚星纹银簪——那是昨夜他在杂役房旧木箱里翻出的,说是"道侣信物"时,她耳尖红得能滴血。
此刻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,像块捂了千年的玉。
"我去藏书阁查些旧典。"他低头喝粥,声音闷在碗里,"关于......《万象归元策》的。"
姬九黎的银簪顿了顿。
她盯着他睫毛在眼下投的阴影,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:"需要我陪么?"
苏寒抬头,撞进她眼底的星子。
那星子太亮了,亮得他想起昨夜灶膛里的火——那么暖,却也那么容易被风吹灭。
"不用。"他扯出个笑,"你陪师傅晒药草吧,他昨天说新收的茯苓要翻三遍。"
姬九黎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,终究收回。
她转身时银簪晃动,碎光落在苏寒心口:"申时前不回来,我就拆了藏书阁找你。"
这句话像颗甜枣,哽在苏寒喉咙里。
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,这才摸出怀里的残卷——残卷在发烫,烫得他掌心发红。
藏书阁的晨雾还未散尽。
苏寒沿着熟悉的青石小径走,鞋尖踢到片飘落的银杏叶。
从前做杂役时,他每日要扫三筐这样的叶子;现在他望着爬满青苔的台阶,忽然想起昨日在禁域里,书册精灵说的"空白书册在最深层"。
最深层的禁区,他只听说过名字。
传说那里锁着太初圣庭的秘典,还有镇压上古魔神的咒文。
此刻他站在刻着"禁入"的青铜门前,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泛起金光——那是圣体觉醒的征兆,也是他能识破虚妄的眼。
"咔。"
门轴转动的声音比蚊鸣还轻。
苏寒侧身挤进去,霉味混着陈墨的气息扑面而来,像团裹着刺的棉絮。
他摸出火折子晃亮,光晕里,层层叠叠的书架像凝固的浪,每一层都蒙着厚灰,只有正中央的路径被扫得干净——有人常来。
"果然。"他眯起眼,荒古天命纹泛起微光。
脚边的地砖突然扭曲成幻象,露出下面暗褐色的血纹,那是防止擅闯者的"血影阵"。
他脚尖轻点,避开血纹最浓的位置,指尖拂过最近的书架,灰尘簌簌落在剑胚上,"叮"地弹起颗细小的金箔。
和书册精灵给的那片一模一样。
苏寒的呼吸陡然急促。
他顺着金箔飘落的方向往前走,每走三步,就能在书架或地面发现一片金箔,像被人刻意撒下的引路标记。
当第十片金箔落在他脚边时,他听见了——
书页翻动的声音。
不是风吹的,是活物般的、带着韵律的翻页声。
苏寒握紧剑胚,剑纹在掌心刻出红痕。
他绕过最后一排书架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
正中央的石台上,立着个半人高的青铜书匣。
匣盖半开,露出里面的空白书册,封皮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,每一页都在自主翻动,像在诉说什么无人能懂的语言。
"原来你在这儿。"苏寒脱口而出。
他伸手去碰书册,指尖即将触到封皮的刹那,后颈寒毛倒竖。
"噗!"
短刃破空的风声比心跳还快。
苏寒本能侧身,破劫剑胚横挡,金属交鸣的脆响在寂静中炸开。
他借着反震之力跃上书架,低头时,看见黑衣刺客的短刃正插在刚才他站的位置,刀刃没入石面三寸,寒芒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"好快的手。"苏寒按住狂跳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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