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水倒灌进鼻腔的刹那,苏寒喉间涌起腥甜。
他被漩涡撕成碎片的剧痛尚未消弭,眼前的景象已扭曲成万花筒——银蓝的水流逆着重力窜向头顶,原本向下扎根的珊瑚礁倒悬如血色荆棘,连石柱都像被人倒转了天地,从穹顶垂落如利锥。
"这是......"他踉跄着扶住一根冰凉的石柱,荒古天命纹在掌心灼烫,本能地识破了空间本质,"遗失的时间断层?"
"快醒过来吧!别再沉沦了!"
珊瑚侍女的声音裹着水汽撞进耳中。
苏寒抬头,看见前方幽蓝光晕里,那抹水色裙裾正被无形之力拉扯着往深处退去,发间的珍珠发饰碎成星芒,"等等!"他提气追去,靴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——
"擅闯者,死。"
低沉的闷喝震得海水震颤。
苏寒旋身,只见龙虾侍卫手持双刃巨叉从阴影里走出,甲壳泛着幽紫的光,眼柄上的触须如钢针倒竖。
这怪物比之前所见更骇人,巨叉上还凝着半凝固的血珠,显然刚杀过擅闯者。
"来得正好。"苏寒抹了把嘴角的血,破劫剑胚在掌心发烫。
他能感觉到剑胚对那柄双刃巨叉的渴望——深海玄铁混着鲛人骨粉锻造,水属性灵韵正顺着海水往他经脉里钻。
龙虾侍卫的巨叉划出两道寒芒,带起的水流在半空凝成冰刃。
苏寒侧身避开,剑胚突然震颤着发出龙吟,他心头一凛——是"噬兵组合技·海浪穿刺"的征兆!
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:当吞噬过三件以上水属性兵器时,剑胚会觉醒将吞噬物转化为对应属性武器的能力。
"去!"他大喝一声,破劫剑胚化作流光刺向巨叉。
金属相击的爆响中,剑胚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像无数小蛇钻进巨叉缝隙。
龙虾侍卫惊觉武器重量锐减,低头时正看见自己的巨叉正在"融化"——玄铁与骨粉被剑胚分解,重新凝聚成一杆水属性长枪,枪尖还滴着幽蓝的海水。
"现在,换我攻了。"苏寒握住突然出现在掌心的长枪,枪杆里还残留着龙虾侍卫的灵力。
他屈指一弹,枪尖爆出水箭,精准刺穿了怪物颈侧的软甲。
龙虾侍卫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,甲壳上裂开蛛网状的裂痕,却在触及苏寒眼神的瞬间突然顿住——那抹藏在眼底的悲悯,和方才沧月的眼神如出一辙。
"退下。"苏寒持枪的手微微发颤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句话,只觉得这怪物的愤怒之下,藏着某种熟悉的守护欲。
龙虾侍卫的触须抖了抖,突然转身撞向身后的珊瑚礁,甲壳碎裂的声响里,他的身影逐渐透明,最终化作一串气泡消散。
"他......在保护什么?"苏寒喃喃。
前方突然泛起涟漪,一面水镜从海底升起,镜面蒙着层雾霭,隐约映出鲛人女王的身影。
她穿着和沧月同款的鲛绡裙,却没有那抹天真的笑,指尖抚过镜中某个模糊的轮廓:"你本不该回来......"
"你是谁?"苏寒冲过去,掌心按在镜面上。
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窜入识海,他看见鲛人女王缓缓转头,瞳孔里映着他的倒影:"你已经走进了过去......看清它,才能走出未来。"
话音未落,水镜轰然炸裂。无数记忆光点如星雨涌入苏寒脑海——
海渊之巅,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一名白衣女子跪在碎玉前,指尖渗血,却仍在试图拼凑那枚刻着"天命"二字的玉牒。
她的眼泪坠入海水,每一滴都凝成银鳞,在海底铺成一条光河。
远处传来轰鸣,有持剑的身影踏空而来,剑气掀翻海浪,却在看见女子面容时猛然顿住。
"九黎......"苏寒脱口而出。
画面里女子的侧脸与姬九黎重叠,连眉间的朱砂痣都生在同一位置。
可下一刻,画面被黑幕斩断,他踉跄着扶住石柱,喉间腥甜翻涌——这是荒古天命纹过度使用的警告。
"原来......"他望着掌心逐渐淡去的金纹,终于明白为何沧月的眼神总让他想起姬九黎。
当意识重新聚焦时,方才那个刀疤苏寒的身影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宫殿中央的青铜门框。
门上的铭文泛着幽光:"欲知真相,只可独行。"
苏寒深吸一口气。
破劫剑胚突然在剑鞘里震动,他摸了摸剑柄,感受到剑胚传来的热度——那是对未知的渴望,也是对真相的饥饿。
他最后看了眼水镜破碎的方向,那里还飘着几片银鳞,和记忆里女子的眼泪一模一样。
"姬九黎......"他低唤着那个名字,抬脚跨进青铜门。
门内的黑暗如巨口吞噬了他的身影,再睁眼时,入目是斑驳的青灰色城墙,海水像被凝固的琉璃,连游鱼的尾鳍都停在摆动的弧度里。
远处传来钟声,沉闷而古老,仿佛在说:欢迎来到,真正的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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