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浓,沈玦正在别院书房中批阅文书,听闻安国公到访,他眸光微动,放下笔,亲自迎至门外。
“国公爷大驾光临,是有何事!”沈玦拱手,将楚珩引入书房落座。
楚珩也不绕弯子,直接开门见山:“沈大人,老夫今日前来,确有一事相求。”他花白的眉毛下,目光沉稳而锐利。
沈玦神色不变:“国公爷请讲。”
“想必京中近日的流言,沈大人也已听闻。”楚珩声音沉凝,“为平息流言,也为了月华那丫头的名声和终身,老夫已决定与江南苏家结亲,将月华许配给苏衡。”
沈玦微微颔首,此事他已有预料,并不意外。
楚珩话锋一转:“只是,苏衡如今仍是布衣之身。若以此身份与我国公府定亲,终究难以完全服众,难免再落人口实。老夫听闻,下月太医院将公开考核选拔医官,择优录用。以苏衡的医术,考入太医院当无问题。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直视沈玦:“这选拔,需得有分量之人举荐。老夫若亲自出面,恐又惹来非议,说他倚仗裙带。思来想去,满朝文武之中,唯沈大人你,有此资格。故而,老夫今日厚颜,想请沈大人,届时能为苏衡,递上一份荐书。”
沈玦垂眸,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。
片刻的权衡后,沈玦抬起眼,迎上楚珩的目光,声音平稳而清晰:“苏先生医术精湛,品性端方,确有济世之才。能得入太医院,于朝廷、于百姓皆是幸事。下官届时,愿为此等良才,具名作保。”
楚珩闻言,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弛下来,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。他端起那杯已微凉的茶,向沈玦示意了一下:“如此,老夫便代苏衡,先行谢过沈大人了。”
“国公爷客气,举手之劳。”沈玦淡然回应,也端起了自己的茶盏。
安国公离去不久,门外便再次响起了通报声。
“大人,苏衡苏先生求见。”
沈玦眉梢微动,他放下刚拿起的文书,淡淡道:“请。”
苏衡依旧是那身素净青衫,步履从容地踏入书房,带着草药的清苦气息和一种读书人的温润气质。他对着沈玦拱手一礼:“沈大人,冒昧打扰。”
“苏先生请坐。”沈玦抬手示意,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,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来意。
“此番前来,是为太医院选拔之事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诚挚,“想必国公爷已与大人提过。晚生深知此事或会让大人为难,但……这确是晚生目前所能想到,唯一能堂堂正正立足于京城,不负所托之路。”
沈玦看着他,没有立刻回应。书房内一时静谧,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。
“苏先生医术超群,心怀仁术,入太医院是朝廷之幸,百姓之福。”沈玦缓缓开口,声音平稳,“举荐良才,本也是分内之事。”
苏衡闻言,郑重地起身,对着沈玦深深一揖:“大人秉公之举,晚生感激不尽。此番恩情,苏衡铭记于心。”他直起身,目光清正,“他日若有机会,定当回报。”
沈玦微微颔首,接受了他的谢意。他知道,苏衡此言并非虚与委蛇。此人重诺,一诺千金。
“苏先生不必多礼。”沈玦语气依旧淡然,“安心备考便是。荐书之事,届时本官自会料理。”
“是,多谢沈大人。”苏衡再次拱手,知道此事已定,便不再多留,“晚生告退。”
沈玦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,眸色深沉。
翌日早朝,一名御史忽然出列,手持玉笏,躬身奏道:
“陛下,臣近日闻听京中流言纷扰,皆与安国公府相关。楚小姐前番遇险被救,本是幸事,然其后牵扯诸多不堪传闻,恐有损国公府清誉,亦扰京城清听。家宅不宁,恐非国之祥瑞,臣恳请陛下过问,以正视听。”
众臣目光皆投向一直闭目养神的楚珩。只见他缓缓睁开眼,步伐沉稳地出列,并未看那御史一眼,直接面向御座上的皇帝,声音洪亮:
“陛下,既然有人提及,老臣便借此机会,将家中一件喜事禀明圣上与众位同僚。”
他此言一出,满殿皆静,连那出列的御史也愣住了。
楚珩继续道:“老臣孙女月华,已与江南苏氏子弟苏衡定下婚约。我与苏老爷子本有旧谊,早有结亲之意,只因世事变迁,后疏于走动,未曾明言。如今两个孩子机缘巧合重逢,此乃天意,便续上了这前缘。不日,苏家老太爷也将亲自入京提亲。”
一直冷眼旁观的三皇子宇文铭,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嗤笑一声,语带讥讽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:
“旧谊?江南苏氏?呵……若本王没记错,那苏衡不过一介布衣郎中吧?安国公府的门第,何时这般……不拘一格了?楚小姐金尊玉贵,竟许给一个平民?这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目光扫过楚珩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,“怕不是真如外界流言所揣测的那般,是因那‘深山独处’,不得不如此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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