谣言不出两日便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。“永昌侯府寡媳陆氏不敬嫡母、把持中馈、苛待原配嫡系”的说法甚嚣尘上,绘声绘色,仿佛人人都是亲眼所见。
这日清晨,陆明璃正准备如常处理庶务,永昌侯府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。紧接着,管家面色凝重地匆匆来报:“夫人……京兆尹府派人来了,说……说有人将您告了,请您过府一趟,协助查问。”
秋云闻言,脸色瞬间煞白,下意识地挡在陆明璃身前。
陆明璃执笔的手微微一顿,墨水在账册上晕开一小团墨迹。她缓缓放下笔,脸上并无太多意外,只有一片沉静的冷意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声音平稳,起身对秋云道,“更衣。”
她换上了一身符合三品淑人诰命身份的正式礼服,颜色庄重,纹饰严谨。当她在秋云和几名侯府护卫的陪同下走出大门时,门外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,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京兆尹府的差役见她出来,态度还算客气,为首的抱拳道:“陆淑人,卑职等奉命前来,请您过府问话。有人将您告下了,按律需您到场对质。”因她诰命在身,他们不敢用“拘传”二字,更不敢上刑具。
陆明璃微微颔首,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好奇、或鄙夷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,挺直脊背,步履从容地登上了侯府备好的马车。秋云紧随其后。
京兆尹府公堂之上,冯大人端坐堂上,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个自称是“苦主”的男男女女,又看向从容步入公堂,仅对他微微屈膝行礼的陆明璃,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。这桩案子,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!
“堂下所跪之人,尔等状告永昌侯府陆淑人,所称何事?可有状纸、证据?”冯大人一拍惊堂木,按流程问道。
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、看似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,他咚咚磕了两个头,双手呈上一份状纸,声音带着哭腔:“青天大老爷在上!小人是永昌侯府城外田庄的庄户刘三!状告陆淑人她……她苛待我们这些侯爷夫人陪嫁过来的庄户啊!无故提高租子,克扣我们的口粮,小的老娘就是被活活气病饿死的啊!”他说着,还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。
接着是一个婆子,是原先在沈玉婷院子里伺候后被“撵”去浆洗房的张婆子,她哭嚎着:“老爷明鉴!老奴在侯府辛苦一辈子,就因是原先伺候二小姐的,陆淑人就看老奴不顺眼,寻个由头就把老奴打发去干最苦最累的活,工钱还克扣大半!这是要逼死老奴啊!”
还有一个自称是王氏远房侄子的年轻人,则指控陆明璃“不敬嫡母”,说他前些日子去探望姑母王氏,见王氏“形容憔悴”,“连碗像样的参汤都用不上”,全是因陆明璃把持中馈,刻意怠慢。
他们一边哭诉,一边呈上所谓的“证据”——有庄户画押的欠租文书、张婆子被降低工钱的记录、以及一些模糊的、关于王氏用度被削减的口供抄录。
这些“证据”粗看之下,似乎有模有样,尤其是配合着“苦主”声泪俱下的表演,极易煽动旁观者的情绪。堂外围观的百姓已是哗然,看向陆明璃的目光充满了指责。
陆明璃静静听着,面上无波无澜。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所谓的“证据”,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京兆尹冯大人身上。
冯大人翻阅着那些状纸和“证据”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陆淑人,”他转向陆明璃,语气还算客气,“对于这些指控,以及这些证据,你有何话说?”
只见她微微抬眸,声音清晰而冷静,如同玉磬轻击,瞬间压下了堂下的嘈杂:
“大人明鉴。妾身蒙皇恩,享三品诰命,自入侯府以来,恪尽本分。中馈之事,乃婆母王氏夫人因身体不适,暂时交予妾身代为打理,一应账目、份例皆有定规可查,绝无‘把持’、‘苛待’之举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几人,那眼神并不锐利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,让那几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。
“至于这几位所言……是非曲直,自有公断。妾身恳请大人,允我当堂呈上侯府近三月真实账册、田庄租契原文、以及所有仆役工钱发放记录,以证清白。同时,也请大人传唤侯府账房、田庄管事、以及……妾身的婆母王氏夫人、小姑沈玉婷小姐到场,当堂对质,一问便知。”
陆明璃话音落下,公堂内外一片寂静。
传唤王氏和沈玉婷?还要当堂核对所有账目、契书?这陆淑人竟如此硬气?围观百姓窃窃私语起来,看向那几个“苦主”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怀疑。
京兆尹冯大人心中暗暗叫苦,这案子果然越来越棘手。他正欲开口,堂外却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。
“让开!都让开!”侯府护卫开道,只见王氏穿着一身素净却难掩华贵的衣裳,在周嬷嬷的搀扶下,脸色苍白,眼圈泛红,一副受尽委屈却又强撑体面的模样,缓缓走了进来。她身边跟着的沈玉婷,则是一脸愤慨,眼神如同刀子般剜向陆明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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