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3年的春风,似乎比往年更强劲一些。它不仅吹绿了浦江两岸,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吹进了上海港机厂这艘略显陈旧的巨轮。国家经济高歌猛进,国企改革步入深水区,浪潮终于拍打到了港机的堤岸。
厂区里的气氛悄然变化。红头文件接连下发,“**竞争上岗**”、“**能者上、庸者下**”的口号贴满了宣传栏。一场自上而下的震荡开始了。那些在往日“酱缸”里浸淫已久、思维僵化的保守派领导,如同秋风扫落叶般,被这股改革之风撼动了根基。技术部门首当其冲。
组长老陈,这位技术扎实、人缘颇佳的老好人,迎来了职业生涯的“高光”时刻。凭借多年的经验和相对还算“年轻”(在厂里论资排辈中)的优势,他在竞争上岗中脱颖而出,**上升一级**,搬进了技术部走廊尽头那间拥有独立窗户的**小办公室**,头衔也变成了“**技术中心副主任**”。虽然管的事情可能更杂了,但办公室的门牌和独立的电话分机,象征着地位的提升。老王拍着他的肩膀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:“陈主任,以后可得多关照我们一组啊!” 老陈的胖脸上笑容依旧和善,但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新官上任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意气风发。
改革的一个显着变化,是技术中心开始推行更明确的**绩效挂钩**机制。口号是“**多劳多得,优劳优酬**”。虽然不可能完全市场化,但比起以前的大锅饭,已是巨大进步。
石星作为技术骨干,又深谙岸桥设计的核心,自然成了“多劳”的代表。他主动承担了多个重点项目的关键设计任务,加班加点成了常态(当然,现在加班是真干活,不像以前是打游戏)。图纸质量高,解决问题快,项目节点从不延误。他的月薪如同坐了火箭,从2000出头一路飙升,年底时已稳稳站上了**5000元大关**(2003年的5000元在上海已相当可观),成了组里乃至整个技术中心年轻工程师的标杆。工资条上的数字变化,是石星能力最直接的证明,也堵住了任何可能因他“低调”而产生的闲言碎语。
更大的惊喜来自师傅老王。一天下班后,老王神秘兮兮地把石星拉到楼梯间,左右看看没人,压低声音说:
“小石,有个‘大项目’,敢不敢接?外面一个大老板,想仿制我们给天津港那台岸桥的某个机构,图纸……他们搞不到,想请人‘画’出来。要求高,时间紧,报酬……绝对丰厚!” 老王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。
石星瞬间明白了。这是典型的“**私活**”,而且是侵犯厂里知识产权的灰色地带。风险不言而喻。但丰厚的报酬……他犹豫了几秒,想到自己深藏不露的财富和对未来的规划,这点风险似乎可控。更重要的是,他需要维持和老王这条“地头蛇”的良好关系。
“王师傅,您牵头,我跟着干,技术把关我负责。”石星给出了明确答复。
于是,在无数个“加班”的夜晚和周末,石星利用自己对那套核心机构的深刻理解,结合公开资料和合理“借鉴”,硬是高质量地完成了整套仿制图纸。老王负责对接和谈判。项目完成后,老王塞给石星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,拍了拍他肩膀:“小石,干得漂亮!这是你的那份!”
石星回到家里才打开,里面是**两沓崭新的百元大钞——整整两万元!** 这在2003年,绝对是一笔惊人的“横财”。石星面不改色地收好,心中却毫无波澜。这两万块,不过是深潭中的一颗小石子,连涟漪都算不上。
**办公室生态:爱情与幻灭:**
机械一组的日常,依旧在改革浪潮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。工作氛围稍显紧张,但摸鱼的传统并未完全断绝。小李对经营部厂花小菲的追求,则成了办公室里经久不衰的娱乐话题和一出注定的悲剧。
小菲,人如其名,容貌姣好,身材高挑,气质出众,是港机厂公认的一朵花。而小李,技术尚可,但性格内向,相貌平平,家境普通。他像着了魔一样,疯狂地追求小菲: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早餐(尽管小菲很少吃),在厂区路上“偶遇”(演技拙劣),节日必送礼物(档次与小菲的追求者相比差距明显),甚至在小菲加班时傻乎乎地守在经营部门口。
巨大的形象和实力差距,让这场单恋显得格外悲壮。同事们或同情,或看笑话,或劝他“醒醒吧”。老王私下对石星摇头:“这小子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。小菲那是什么眼光?听说跟分管经营的副总儿子走得挺近……” 石星看着小李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炽热和笨拙的讨好,仿佛看到了某种飞蛾扑火的宿命。结局早已注定,只是时间问题。
周末,是石星从“港机时间”切换到“阿英时间”的节点。浦东东方城市花园168平米的豪宅早已装修完毕,现代简约风格,宽敞明亮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。闵行阿英那100平米的小家也布置得温馨舒适,充满了女主人细腻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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