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2000年,千禧年的钟声余韵犹在,盛夏的香港,空气中弥漫着湿热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。就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季节,一个跨越了几乎整个二十世纪的生命指针,在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“嘀”声后,彻底、永远地定格在了八十八岁的刻度上。
石家那位身份特殊、见证了家族半个多世纪荣辱沉浮的大奶奶,薨了。
消息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,瞬间劈开了时空,透过越洋电话,传到了内地。接到电话时,石峰正站在他位于上海陆家嘴顶层、可以俯瞰整个黄浦江的办公室里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蓬勃发展的城市天际线,而他的内心,却在那一刻陷入了短暂的、复杂的寂静。
没有过多的犹豫,甚至不需要商议,石峰、阿玉以及核心助手石安,立刻放下了手头所有堪称天文数字的交易,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。飞机穿越云层,石峰俯瞰着下方逐渐清晰的维多利亚港,心中波澜起伏。这三年,对他而言,是真正意义上“偷天换日” 的三年。
他,一个来自内地的“闯入者”,凭借对历史轨迹近乎“作弊”般的先知先觉,精准地踏在了每一个时代巨浪的浪尖之上。1998年法兰西之夏的世界杯,哪里只是一场足球盛宴?那对他而言,是一个用亿来计算单位的、惊心动魄的超级提款机!每一场爆冷,每一次黑马狂奔,都在他预设的轨道上运行,为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额现金流。
而这,仅仅只是开始。真正让他完成资本核裂变式膨胀的,是1999年“5·19”那个注定载入A股史册的井喷行情!当无数散户还在为突如其来的涨停板欢呼雀跃时,石峰早已凭借着领先市场数个身位的认知和庞大的资金体量,在行情启动前完成了精准布局,并在巅峰时期优雅离场。那波澜壮阔的K线图,在他眼中,就是一条用黄金铺就的阶梯!短短三年,他的个人财富,已然从当初的八千万,如同搭乘了宇宙飞船般,疯狂膨胀至超过四十亿人民币!一个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!
相比之下,大奶奶留下的那栋位于半山、略显陈旧的老楼,以及那些在她看来是“压箱底”的、风格极其保守的债券和定期存款,满打满算,总价值也不过一亿港币左右。这笔钱,在普通人眼里是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,但在如今身家超过四十亿的石峰眼中,早已无关大局,甚至可以说是“微不足道”。
此行香港,遗产继承只是一个顺带的、必须履行的法律程序。他真正的目的,更深层,也更隐蔽:一是维系并巩固他在香港这个亚洲金融心脏地带的人脉网络,尤其是与那几位已然蜕变的“盟友”的关系;二是,他要亲眼见证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——以大奶奶的离世为标志,石松亲王那个看似固若金汤、实则内部暗流汹涌的旧式家族格局,正在加速走向衰老和更新换代。而他,石峰,将是站在废墟上,参与构建新秩序的人之一。
第二章:
葬礼在港岛一处历史悠久、以肃穆庄严着称的礼堂举行。黑色的帷幕,白色的花圈,低回的哀乐,共同构筑了一个压抑而悲伤的空间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鲜花混合的奇特气味,仿佛在祭奠着逝去的生命与时光。
在众多吊唁者中,石松亲王的大王妃和二王妃哭得尤为悲切,几乎不能自持。她们与大奶奶相识于微时,在那段遥远的、位于广西都安深山的石家老宅里,曾一同熬过物资匮乏、前途未卜的艰难岁月。那种在困境中相互扶持、共同守护一个家族秘密的情谊,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妯娌关系,更近似于一种命运的共同体。如今,这位见证了她们青春、陪伴她们走过风风雨雨的老姐妹先行一步,那份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坚实陪伴骤然断裂,如何不让她们痛彻心扉?
石松亲王本人也显得神情哀戚,眼眶微红,在灵前鞠躬时,背影甚至透出几分龙钟老态。他对外表现出的,是一位家族长者对陪伴自己多年、打理内外事务的“贤内助”离世的深切悲痛。
然而,细心如石峰,却凭借其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,捕捉到了这位亲王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那不仅仅是悲伤,更像是一种……对生命无常的无力,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无法与人言说的盘算。
就在无人注意的间隙,石松那只戴着名贵翡翠戒指的手,下意识地、极其隐蔽地摸了摸自己西装内袋的位置。那里,如同藏着最绝密的珍宝般,静静躺着四颗用特殊材质小瓶密封的、能逆天改命、延长一年阳寿的珍贵药丸!这是他为数不多的、连最亲近的王妃都未必清楚的保命底牌。
他的目光掠过那具昂贵的楠木灵柩,心中泛起的是无尽的悲凉与冰冷的计算。大奶奶走了,享年八十八,在这个时代已算高寿。但他家中,还有几位同样年逾八十、风烛残年的王妃……僧多粥少,能奈我何? 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神药,终究是救不了所有人,也救不回那无情流逝的时光。这一刻,他对生命、对权力的掌控感,产生了一丝深刻的裂痕。而这丝裂痕,恰好被冷眼旁观的石峰,精准地捕捉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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