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瑾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,在李伊瑶和沈诗情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。
“去……去百草堂?” 李伊瑶失声惊呼,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,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沈诗情的手臂,仿佛生怕女儿下一秒就会踏入龙潭虎穴,消失不见,“二小姐,这……这太危险了!那地方是成国公府的暗桩,必然是龙潭虎穴!诗情她一个深闺女子,从未经历过这些阴谋诡谲,万一……万一言语间露出破绽,被对方察觉,那后果不堪设想啊!”
“娘,” 沈诗情却轻轻拍了拍母亲冰凉颤抖的手背,尽管她自己的指尖也因紧张和隐隐的兴奋而微微发凉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,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、挣脱牢笼般的决然,“二姐姐既然让我去,必然有她的周全考量。况且,此去并非要与他们正面冲突,只是按二姐姐的吩咐,去确认一些事情,探探路。我会谨记二姐姐的叮嘱,小心行事的。”
顾瑾将母女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对沈诗情的评价又高了一分。她需要的正是这份看似柔弱、实则内里刚强坚韧、且因长期不受关注而极不易引人怀疑的特质。
“二姨娘不必过于担忧。”顾瑾开口,声音沉稳如水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我让三妹妹去,并非要她直接与那宋极接触,更不是去传递王芸熙那句催命的暗语。”她目光转向沈诗情,条理清晰、一字一句地交代,确保她完全理解,“三妹妹,你明日去百草堂,只需完成两件事,切记,只是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,确认环境。你要仔细观察那间百草堂的内部格局、陈设布置、店内人员的数量、样貌、举止,以及留意进出的人员。”
“第二,试探反应。”顾瑾继续道,眼神锐利,“你可以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,比如……为母亲抓几味安神助眠的药材,自然地进入百草堂。进去之后,不必提及任何暗语,只需正常购买,同时仔细观察店内掌柜和伙计对你的反应、他们的谈吐语气、眼神变化。若他们真是暗桩,肩负着特殊使命,其言行举止、眼神气质,必然与寻常药铺的生意人有所不同,会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和审视。你心思细腻,观察力强,应当能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,分辨出端倪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加重,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:“记住,你的任务核心是‘观察’和‘确认’,是眼睛和耳朵的作用,绝不可主动开口打探任何信息,更不可提及任何与成国公府、宋极、王芸熙相关的字眼!一旦感觉气氛不对,或者对方流露出任何超出寻常的探究之意,立刻找借口离开,安全第一,信息次之!”
沈诗情认真听着,将顾瑾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心里,重重点头,眼神清明:“二姐姐放心,诗情明白。我只带眼睛和耳朵去,多看,多听,多记,绝不多言,绝不涉险,绝不节外生枝。”
顾瑾见她领悟得极快,心思缜密,心中稍安,又补充道:“还有,正因为此事确有一定未知的风险,明日我会让秋葵给你稍作乔装,改变一下容貌气质再去。回来之后,将你在百草堂内所见所闻,无论巨细,哪怕是你觉得再微不足道的细节,比如掌柜手上是否有特殊疤痕,伙计整理药材的习惯,店内某种特殊的气味等等,都要巨细无遗地告知于我。有时候,决定成败的,往往就是这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。”
“是,诗情记住了。”沈诗神情郑重应下。
安排完沈诗情这边,顾瑾又看向依旧忧心忡忡、坐立难安的李伊瑶,语气缓和了些:“二姨娘,你今日受惊了,回去后喝碗安神汤,好生歇息,明日装作一切如常即可。王芸熙那边若派人来问起进展,你便说正在寻找合适时机,府内外盯得紧,尚未找到稳妥的机会外出,先想办法拖着她。”
李伊瑶连忙点头,如同抓住了主心骨:“是,是,妾身明白,一切听二小姐安排。”
送走神色各异的李伊瑶和沈诗情,屋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顾瑾独自坐在灯下,指尖无意识地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,脑海中飞速地整合、分析着今夜得到的这惊人信息。
成国公府……慕容玥的嫁妆……当年旧事……这其间必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、足以震动朝野的秘密!而这个秘密,重要到能让位高权重、树大根深的成国公府,对沈府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女儿动了杀心!王芸熙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,甚至沈忠,也可能只是一枚被利用、随时可以舍弃的卒子。母亲的死,慕容家的败落,恐怕都与此脱不了干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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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天色刚蒙蒙亮,沈诗情便悄悄来到了栖梧苑。顾瑾早已起身,见她到来,微微颔首,示意秋葵开始。
令顾瑾和沈诗情都感到惊讶的是,秋葵竟似乎精通易容之术。她取来一些色泽自然的脂粉、眉黛,以及一些看似寻常的药膏和细小的工具,手法娴熟地在沈诗情脸上涂抹勾勒。不过一刻钟的功夫,镜中的人已然大变样——肤色暗沉了些,眉毛形状略改,眼角细微调整,再加上发型和一枚不起眼的旧银簪,原本那个清冷秀美的沈府三小姐,赫然变成了一个面色微黄、带着几分愁苦、看起来像是寻常小户人家出来帮母亲抓药的女儿,气质迥异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痕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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