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闻赌坊的人竟敢直接找上门来,王芸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,方才因沈婉仪一番话而勉强压下的慌乱再次涌上心头,甚至更甚。她强自镇定,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无措。
“快!快去请大小姐过来!”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尖利,此刻唯有这个一向聪慧的女儿能让她稍感安心。
沈婉仪很快便到了汀兰水榭,见王芸熙脸色惨白,气息不稳,不由得蹙起秀眉:“母亲,发生了何事?如此急急忙忙唤女儿过来?”
王芸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急忙将下人禀报的“赌坊上门讨债”和“外面流言蜚语”两件事说了出来,语气中带着惊惶:“仪儿,这可如何是好?你弟弟他……他竟惹出这般祸事!若是让你父亲知道……”
沈婉仪听完,非但没有惊慌,反而轻轻笑出了声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对母亲慌乱的不以为然:“母亲,您真是糊涂了,自乱阵脚。”她优雅地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语气从容,“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赌坊混混,无非是想要些钱财罢了。拿些银子打发了便是,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,平白失了身份。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,继续道:“至于外面的流言……母亲,掩盖旧闻最好的方法,便是制造新的、更引人注目的消息。那柳青青是个什么身份?风尘女子!命人在外传播,就说她是因不慎染上了见不得人的脏病,自觉无颜见人,又怕连累他人,这才羞愤自尽。再编派些她与其他男子不清不楚、纠缠不休的风流韵事,真真假假,混作一团。到时候,谁还会记得弟弟那点捕风捉影的事情?众人的注意力,自然就被引开了。”
王芸熙听完女儿这一番“高论”,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,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,拍着胸口道:“对对对!仪儿你说得对!是为娘一时心急,多虑了!就这么办!”
沈婉仪放下茶杯,脸色却沉了下来,带着几分不满道:“母亲,眼下当务之急,是您该好好约束约束弟弟了。如今我们与栖梧苑那边斗得如火如荼,正是关键之时,他倒好,非但不能助力,反而屡屡授人以柄!这次的事,实在是太过分了!”
王芸熙揉了揉依旧发痛的太阳穴,叹气道:“仪儿说的是,这事确实是你弟弟做得太过!等此事了结,定要好好管束他不可!” 话虽如此,她当下便按照沈婉仪的计策,吩咐心腹下人立刻去散播诋毁柳青青的谣言,同时命贴身嬷嬷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,前去打发门外那些“不懂事”的赌坊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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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府大门外,朱海带着几名手下,好整以暇地站着,既不上前拍门叫嚣,也不离开,只是那沉默的姿态,反而比喧哗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贴身嬷嬷得了主母吩咐,心中稍定,揣着那五十两银子,板着脸走到朱海面前,努力摆出尚书府管事嬷嬷的派头,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与警告:
“这位……想必就是富贵赌坊的管事吧?我们夫人心善,知道你们这些人营生不易,今日闹出这般动静,想必也是手头紧。这点银子,”她将那个装着五十两银子的普通钱袋往前一递,刻意晃了晃,发出轻微的银钱碰撞声,“拿去给兄弟们喝杯茶,便散了吧。我们尚书府乃是清贵门第,最重礼数声名,你们如此声势浩大地围在府门前,成何体统?若是惊扰了邻里,或是引来了官差,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夫人念在你们初犯,不予追究,若再有下次,莫怪我们府上报官缉拿!”
她一番话连消带打,试图用尚书府的权势和报官来吓退对方。
朱海闻言,脸上那斯文的笑容丝毫未变,甚至更浓了些,他并未去接那钱袋,只是微微拱手,语气依旧客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:“这位嬷嬷,您怕是误会了。朱某今日前来,并非有意闹事,也绝非为了这点‘茶钱’。”
他话音一顿,旁边一名手下立刻会意,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叠票据,当众展开,将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鲜红的手印亮了出来。
朱海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,尤其在某个词上加重了语气:“实在是贵府的沈二公子,前前后后,在我们富贵赌坊,欠下了一千八百两银子的赌债。白纸黑字,签名画押,做不得假。今日,乃是还款期限的最后一天。朱某想着,沈二公子身份尊贵,诸事繁忙,或许是将我这等‘小事’给忘记了,因此特来提醒一二,以免耽误了公子信誉。”
“一……一千八百两?!”那嬷嬷听完朱海的话,再看到那厚厚的欠条,只觉得眼前一黑,双腿发软,差点当场瘫坐下去!五十两和一千八百两,这简直是云泥之别!她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体面,转身就要冲回府内禀报这骇人的消息。
恰在此时,一道清越柔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:
“嬷嬷,这是怎么了?为何会有这么一大帮人围在府门口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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