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冬的气息似乎也侵入了一(2)班的教室。暖气嗡嗡作响,却驱不散叶不凡心头那层无形的寒意。这寒意,来源于那个坐在教室前排、如同一尊精致冰雕的身影——冯思思。
自从那次在小出租屋里逃离的夜晚之后,冯思思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少女的鲜活气息仿佛彻底冻结了。她变回了那个初见时的“冰美人”,甚至犹有过之。清冷的眉眼间再无波动,仿佛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霜。曾经偶尔会在唇边绽放的、如同冰裂初阳般的浅笑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她沉默地上课,沉默地下课,沉默地穿过走廊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,像一朵在极地风雪中独自绽放的雪莲,美丽,却冰冷刺骨。
更让叶不凡心头如坠重铅的是,她彻底无视了他。不再是之前带着忧怨的刻意回避,而是彻彻底底的漠视。目光相遇时,她的视线会毫无阻滞地穿过他,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,一个不值得耗费任何注意力的背景板。这种彻底的、不留一丝痕迹的无视,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叶不凡感到窒息和心痛。
连收作业这种最平常的接触,也被她以最冰冷的方式切割开来。她负责收一二组,叶不凡负责收三四组。界限分明,泾渭分明。每次她抱着收好的作业本从前排走过,目不斜视,裙摆带起的微弱气流都带着一股寒意,从未在叶不凡的桌边有过一丝停留。叶不凡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挺直的、带着倔强弧度的背影,看着她将作业本放在讲台上,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,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侧影。那背影仿佛在无声地宣告:我们,已是陌路。
叶不凡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,酸涩、愧疚、怜惜……种种情绪交织翻涌。他想解释,想靠近,想抚平她眼中的冰寒。可每当这个念头升起,吕不悔含泪的叮嘱、黄灿那无声无息终结的生命、以及未来可能潜伏的未知危险,便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锁链,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。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,脸上维持着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、事不关己的淡漠。他不敢流露出半分关切,怕那关切会成为新的枷锁,怕自己终究会将她拖入无法预知的深渊。两条平行线,看似近在咫尺,却注定永无交集——这或许,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保护。
这天中午,教室里的人大多去食堂吃饭,显得有些空荡。叶不凡收拾着桌上的书本,准备离开。一本练习册滑落在地,他弯腰去捡。就在拾起的瞬间,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桌肚最深处,靠近墙壁的角落,静静地躺着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信封。
信封上没有署名。但叶不凡的心脏却猛地一缩。那娟秀工整的字迹,他再熟悉不过——是冯思思的笔迹!
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。他迅速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注意,才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急切,将那封信抽了出来。信封没有封口,他深吸一口气,展开信纸。
入眼的第一行字,便如同淬了冰的钢针,狠狠扎进他的眼底,刺得他瞳孔骤然收缩:
叶不凡,我恨你一辈子。”
七个字,力透纸背,带着一股决绝的怨毒和冰冷的绝望,扑面而来!
叶不凡的手指有些发僵,他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:
“既然不爱我,为什么要帮我?为什么要护我?是看我可怜吗?还是享受那种高高在上、充当救世主的快感?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对你心存感激,对你抱有幻想,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?特别满足你那廉价的保护欲和虚荣心?”
字字如刀,带着泣血般的控诉。叶不凡仿佛能看到她写下这些字时,那苍白脸上紧咬的唇和眼中汹涌的泪水。
“你一次次地出现,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像个英雄。黄灿欺负我,你挡在我前面;我害怕,你带我离开;我情绪低落,你请我吃饭……你给了我温暖,给了我错觉,让我以为……以为你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的。我像个傻子一样,把这点微末的温暖当成了光,当成了救赎!我甚至……甚至放下所有的矜持和骄傲,主动靠近你,想走进你的世界!可你呢?”
信纸上的笔迹开始有些凌乱,力道的加重显示出书写者情绪的剧烈波动:
“你给我的,是一次又一次的逃避!是闪烁其词的谎言!是冰冷的敷衍!是把我推开时那毫不犹豫的转身!你知不知道,你每一次的躲避,都像在我心口上剜一刀!你知不知道,我在那个冰冷的出租屋里等你的解释,等到心都凉透了,等来的只有你像避瘟疫一样的逃离!”
“叶不凡,你太残忍了!你给了我希望,又亲手把它碾得粉碎!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!一个自作多情、自取其辱的笑话!你的‘帮助’和‘保护’,对我而言,就是最恶毒的羞辱!是比黄灿的拳头更让我痛苦百倍的酷刑!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怜悯!更不需要你施舍的、带着欺骗的‘善意’!收起你那套伪善的面具吧!我恨你!恨你的懦弱!恨你的欺骗!恨你让我看清自己有多么愚蠢可笑!恨你把我捧上云端又狠狠摔进地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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