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乐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,如同指间流沙,越是珍惜,越是抓不住。转眼间,寒假已至尾声,新学期的脚步悄然临近。空气中弥漫的喜庆年味还未完全散去,却已掺入了一丝离别的清冷。
在短短几天里,叶不凡、许柔柔和叶月英三人,几乎形影不离。有时踏遍了熟悉的山野田埂,在初春微暖的阳光下漫步,有时挤在叶月英家的小厨房里,笨手笨脚地尝试着做汤圆,结果煮成了一锅粘稠的“糯米糊”,笑闹着互相抹了一脸面粉;有时坐在尚武堂空旷的场地上,重温儿时的游戏,有时叶不凡偶尔露一手愈发精深的功夫,引得许柔柔惊叹连连,叶月英则在一旁含笑看着,眼中带着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然而,日历终究翻到了离别的日子。
许柔柔要离开去外省读书了。清晨的阳光带着离别的味道,洒在村口的泥土路上。许柔柔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,里面塞满了不凡妈、月英娘连夜做的点心。她穿着来时那件浅绿色的春装,眼圈微微泛红,努力维持着笑容。
“不凡哥,月英姐,我……我要走了。”她声音有些哽咽。
叶不凡和叶月英站在她面前,心中同样充满了不舍。
“柔柔,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,按时吃饭,别太累了。”叶月英像个姐姐一样,细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背包带压住的衣领,眼中是浓浓的不舍。
“嗯,月英姐,你也是。”许柔柔用力点头,又看向叶不凡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,最后只化作一句:“不凡哥,记得……我们的约定。”
叶不凡重重点头,眼神坚定:“记得!好好学习,等我……我们都会好好的!”他伸出手,轻轻握了握许柔柔的手,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承诺。
许柔柔一步三回头,最终消失在村道的拐角。叶不凡和叶月英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,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清脆的笑声和淡淡的馨香。
离别的伤感尚未完全沉淀,另一个离别的时刻也迫近了。
正月十五,叶月英默默地在房间里收拾着行囊。她的行李很简单:几件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换洗衣裳,一个旧搪瓷缸,两条新毛巾,还有一小包娘硬塞给她的、她省下来没舍得吃的炒花生。她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放进一个半旧的帆布包里。
她的父亲,拄着拐杖,倚在门框上,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,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与心疼。他的一条腿在去年秋收时受了伤,虽然骨头接上了,但恢复得很慢,走路还是一瘸一拐,干不了重活。家里两个半大的弟弟,正是读书花钱的时候,学费、书本费、生活费……像一座大山压在这个本就贫寒的家庭上。
十八岁的叶月英,在过完这个元宵节后,就要告别校园,告别尚武堂,告别她熟悉的山村生活,孤身一人前往邻市那个叫“华立电子厂”的地方,开始打工赚钱,供养家庭了。
“月英啊……”父亲的声音沙哑,带着浓浓的歉意,“是爹没用,拖累你了……本该是你读书的年纪……”
叶月英手上的动作一顿,随即转过身,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,努力驱散屋里的愁云:“爹,您说啥呢!弟弟们还小,读书要紧。我能干活了,去厂里做工挺好的,听说工资不少,还管吃住呢!”她走到父亲身边,扶着他坐下,“您在家好好养腿,按时吃药。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,发了工钱,就给您寄回来,给弟弟们交学费买新书包!等您腿好了,家里日子就好过了!”
她语气轻快,眼神明亮,仿佛对未来充满信心。但叶不凡站在门口,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那强装出来的笑容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又酸又涩。他知道月英姐有多喜欢练武,知道她内心对学校也曾有过向往。十八岁,本该是如花般绽放、充满梦想的年纪,她却要扛起家庭的重担,走进那轰鸣的厂房,开始日复一日的流水线劳作。
“月英姐……”叶不凡的声音有些低沉。
叶月英看向他,笑容依旧明亮,甚至带着一丝姐姐的安抚:“不凡,别这副样子。姐是去赚钱,又不是去打仗。你在家要听师父的话,好好练功,更要好好读书!将来考个好大学,给咱们山坳村争光!”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,随即又被坚定取代,“还有……照顾好柔柔,别让她受委屈。你们俩……要好好的。”
叶不凡喉头滚动,想说些什么,却觉得任何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只能重重地点头:“嗯!月英姐,你放心!我会的!你在厂里也要好好的,别太累着自己,有事一定要写信回来,或者托人捎个口信!”
第二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。叶月英背着那个半旧的帆布包,在父亲含泪的注视和两个弟弟懵懂的告别声中,走出了家门。叶不凡坚持要送她去镇上坐车。
村口,晨雾尚未散尽,空气湿冷。
叶月英停下脚步,转过身。她看着叶不凡,这个从小一起长大、情同亲姐弟、甚至曾有过懵懂誓言的少年,眼中终于不再掩饰那份浓浓的不舍与担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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