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块裂开的瞬间,青灰纹路中泛出冷光,李瑶蹲在泥地上,指尖蹭过断面,颗粒细密,触手微涩。她未动声色,只将布囊里的黑砂取出,与石中纹路比对,纹理走向一致。她抬头对工头道:“这块石头,原地留着,谁也不许动。”随即起身,命人取来油布将裂石裹紧,亲自背回工棚。
夜未深,油灯昏黄。她摊开粗纸,以炭笔勾画盐池北坡至东渠的地势,标注出三处青灰石块出露的位置。笔尖顿住,她在角落写下:“色青而脆,断面反光,或为古籍所载‘赤金之母’。”写罢,吹熄灯焰,将图卷藏入袖中。
次日清晨,李震踏进工棚时,李瑶已候在案前。她将图推至他面前,言简意明:“此物若为铜矿,可铸币,可制器,足以立信于商。”李震凝视良久,手指划过标注点,问:“可采否?”“尚需试掘,但纹路集中,脉向清晰,非偶然埋藏。”他点头,收图入袖,“今日召集商户,议事堂见。”
县衙旧堂,十五名商户列坐两旁。盐商王掌柜、粮商陈三、铁匠赵五,皆是青牛县商路要角。李震立于堂中,未升主位,只站于阶前,开口便道:“盐田工分制已行一月,劳者得粮,怠者无获,人心稳,生产增。今日召诸位,是想将此法,推至商路。”
陈三端茶未饮,眉心微蹙。李震目光扫过,继续道:“商路之乱,不在货少,而在信失。今日米贵明日贱,今日盐真明日假,百姓无所依。我欲立商会,设三策:一设公秤台,由赵德监衡;二立货品榜,优劣公示;三建互保约,商户联保,欺客者众斥之。”
堂中静默。赵五低语:“若货品上榜,劣者岂不死路?”李震答:“劣者本不该存。商会不保奸商,只护信义。”王掌柜点头:“盐价公榜,百姓信了,我也省心。”陈三放下茶盏,杯底磕在“货品榜”草稿上,留下一圈深痕,却未言语。
李瑶此时展开矿图,置于案上:“若此矿可采,商会可铸‘青牛通宝’,以盐、粮、铁为本,交易有据,无需称重,不惧假币。”众人目光聚于图上青灰纹路,窃议渐起。赵五伸手摸图,问:“真能出铜?”“尚未掘,但纹路不似寻常石。”李瑶答。
李震环视众人:“信立于规,规成于共守。今日愿入会者,可立约。”随即命人抬出一筐新盐,置于堂前,“此盐出自五区轮作,工分实录,价由公榜。凡入会者,皆以此为信。”
他取来一张黄纸,提笔写下《青牛商会约法三章》:一不囤积居奇,二不以次充好,三不私断商路。写毕,贴于堂壁。他伸手沾墨,在第一条下按下右手食指。李瑶紧随其后,印下指印。王掌柜、赵五相继上前。一名布商犹豫片刻,也按了手印。
陈三立于原地,目光在黄纸与茶盏间来回。堂中目光渐聚于他。他终上前,蘸墨按印,动作略重,指印边缘微散。
印毕,李震命人将黄纸装框,悬于堂正中。李瑶取来登记簿,开始录名。山猫立于门外,忽低声对李骁道:“北坡昨夜有人影,往矿上去了。”李骁立于廊下,闻言只道:“盯住,别惊动。”
三日后,集市中央搭起一座木棚,上书“商会接待”四字。李震亲立棚前,挂出木牌:“凡守约者,可申入会。”棚内设案,放有盐、铁锅、粗布样品,皆标公价。
未至午时,两名布商自永安县而来,携十匹粗布为信物,求购铁锅三十口、盐百斤。李震查验布质,纹理均匀,无掺劣,点头道:“可试用三月。若守规,再纳为会员。”二人喜出望外,当场立下字据。
消息传开,邻县商户纷纷遣人探听。一名铁器商带样品前来,问:“若我改炉增产,商会可助销?”李瑶答:“产量增,质须稳,价须公,方可入名录。”对方沉吟,终应下。
傍晚收棚,李瑶清点登记簿,已有七名外县商人留名。她合上簿子,对李震道:“信已初立,但规未深植。”李震望向集市,灯火渐起,商贩收摊,却仍有百姓围在公秤台前核对斤两。
次日,李震召集商会商户,宣布首项裁决:一名油商以猪油掺豆油售出二十斤,被顾客识破。李震命其当众赔粮三倍,并除名三月,不得参与商会集采。油商面如土色,伏地认罚。
李瑶将此事记入《违规录》,贴于货品榜旁。百姓围观,有人道:“这规矩,真管用。”一名老妇提着油罐,对摊主说:“你那油,可敢上榜?”摊主苦笑:“上不得,掺了。”“那你就别想进商会。”老妇转身离去。
陈三在旁冷眼旁观,回店后命伙计清查库存,将两袋掺砂的糙米退至后仓。他盯着账本,良久未动。
又五日,北坡矿点试掘。李瑶亲临,监督开凿。石层渐深,青灰纹路愈发密集。一镐下去,石屑飞溅,露出一片金属光泽。李瑶蹲下,以布拭净,断面泛青,质地致密。她命人取样,带回工棚。
当夜,她以酸液滴试——此法来自空间药坊,可辨金属属性。液滴落处,表面起微泡,色转淡绿。她抬笔写下:“确认含铜,纯度可炼。”随即封存样本,备呈李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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