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铜鹤灯台上轻轻摇曳,李瑶送来的漆匣静静摆在御案一角,火漆尚未拆封。李震站在窗前,指尖抚过匣身一道细小裂痕,那是快马加急途中磕碰所致。他没有立刻开匣,而是转身取了茶盏,吹了吹浮叶,喝了一口凉透的茶。
天刚亮,内侍已候在殿外,捧着朝会名册低声禀报大臣到齐。李震放下茶盏,命人将漆匣带上金殿。
早朝钟声响起时,勤政殿内群臣列班而立。李震端坐龙椅,目光扫过两侧文武,抬手示意内侍宣读军情。纸页展开,玉门关外蛮族私运铁器、联络西域诸国之事一一道来,字字清晰,语速平稳,却让殿中气氛骤然绷紧。
话音落定,主战大臣当即出列。此人姓蒋,曾任边军统制,嗓门洪亮:“陛下!今我军平定内乱,士气正旺,正该挥师北上,趁其未备,一举荡平铁木真残部。若待其重整旗鼓,必成心腹大患!”
他言罢,又有几名武将附和,皆称兵锋所指,当以雷霆之势震慑四方,否则不足以显国威。
礼部尚书周衡缓步上前,声音不高,却字字沉稳:“诸位将军所言虽壮烈,然国本未固。连年征战,百姓疲敝,粮赋虽足,转运艰难。幽州以北多山道,大军深入,补给难继。一旦战事拖延,恐民怨滋生,重蹈前朝覆辙。”
工部侍郎也接口道:“去年修河堤、建义塾、发种牛,耗资甚巨。若再兴兵,户部恐难支撑三月军饷。”
两派争执不下,有人主张立即出兵,有人力谏休养生息。殿中议论纷纷,声浪渐高。
李震始终未语。良久,他起身离座,走向殿中沙盘。黄沙堆成山川走势,幽州、玉门、黑水河三地插着红旗,正是近日报出异动之处。他手指缓缓划过北方边境,又南下指向闽越方向。
“你们看,”他开口,“这些地方的人,都在等。”
群臣静了下来。
“等我们强,还是弱。”他继续说,“等我们是忙着打仗,还是忙着治民。他们不会主动挑起战端,但也不会错过机会。”
他回头看向侧方。赵德一直立于文官末列,此时被点名上前。
“依你之见,如何应对?”
赵德略一躬身:“回陛下,战与不战,不在敌势强弱,而在我能否掌控主动。眼下蛮族尚在暗处结盟,未敢轻举妄动,此乃天赐良机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平稳却不容忽视:“可遣使赴闽越,许以互市通商之利,令其安心归附;对西域诸国,则以金帛为饵,邀其遣使来朝,既显我富庶,亦察其虚实。至于北境——”
他抬头直视李震:“严查铁禁,断其兵器来源。同时开仓放药,派医队巡诊边境村落。牧民缺医少药已久,若朝廷送去救命之物,自有部落愿为内应。分化其势,胜于强攻十倍。”
殿中一片寂静。
主战大臣皱眉:“如此行事,岂非示弱?”
赵德摇头:“非示弱,乃示智。刀藏于鞘,未必不出。但出则必中。”
李震盯着沙盘,许久未动。殿外传来更鼓声,已是辰时三刻。
终于,他转身面向群臣:“朕意已决。”
众人屏息。
“暂不起大军征伐。各边镇加强警戒,斥候每日巡查三百里内动静,不得遗漏一处烽燧。工部即刻赶制新式信号灯,沿边境要道设点,昼夜轮守。”
他语气沉稳,一字一句清晰传入耳中:“另,命户部调拨药材五百箱,由太医院选派医师三十人,组成巡诊队,前往幽州、玉门两地施药救人。对外宣称乃例行惠民之举,不提军情。”
他停顿片刻,目光扫过主战诸臣:“若有将领擅自调动兵马,越界挑衅者,按谋逆论处。”
蒋姓大臣还想开口,却被身旁同僚轻轻拉住袖角。
李震接着道:“即日起,外交事务归中枢直管。凡有使节往来,文书奏报,皆须经内阁审议,朕亲批方可施行。各地节度使、都护府,不得私自缔约、赠礼、受贡。”
他说完,转向赵德:“拟一道诏书,措辞要稳,既要让外邦知我疆域不可犯,也要让他们明白,顺者得利,逆者自困。”
赵德躬身领命。
一名中书舍人迅速铺纸研墨,就地记录圣谕。李震站在御阶边缘,看着文书一笔笔写下条文,神情未变,唯有右手拇指在腰间玉带上轻轻摩挲了一下。
这是他惯有的动作——每当做出重大决断时,总会无意识触碰那块随身多年的旧玉。它不是什么名贵之物,只是穿越之初,在青牛县集市花几文钱买的平安扣,如今已被磨得温润光滑。
主和派大臣微微松了口气,悄然退后半步。主战派则面色凝重,有人低头盯着靴尖,有人望向殿顶横梁,似在压抑情绪。
一位老臣低声叹息:“只盼这怀柔之策,真能换来三年安稳。”
话未说完,便被旁边同僚轻咳打断。
李震听见了,却没有回应。他接过刚写好的诏书草案,逐行细看,提笔在“边境巡诊”一句后添了三个字:“带干粮”。
他知道那些地方路远荒凉,医队步行往返,体力消耗极大。空间系统提供的营养干粮虽非常规之物,但只要不说破来源,便无人追究。
“就这样。”他将诏书递还,“加盖印玺,午后下发六部。”
群臣依次退出大殿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赵德留下协助核对文书细节,其余官员陆续离去。
李震独自站在沙盘前,手指再次落在玉门关的位置。那里原本插着一面红旗,此刻被他轻轻拔起,换作一面蓝底白边的小旗。
蓝色代表观察期,未定敌友。
他盯着那面小旗看了很久,直到内侍轻声提醒午时将至。
“陛下,是否用膳?”
他没答,只问:“昨夜有没有新的消息送来?”
“尚未收到。”
他点头,仍不动。
窗外阳光斜照进来,落在沙盘一角,映得黄沙微微发亮。远处传来宫人整理仪仗的声音,隐约有车轮碾过石道的轻响。
李震伸手摸了摸腰间玉带,确认那枚旧玉仍在原处。
他忽然道:“等李瑶那边有了新情报,第一时间送来。”
内侍应声退下。
殿内只剩他一人站着,影子投在沙盘上,恰好横跨幽州与玉门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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