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未明,山道上的火把仍连成一线。李震勒住缰绳,抬手示意全军止步。前方十里处,楚南治所的城墙轮廓已隐现在晨雾之中,城楼上的守卒正懒散地来回踱步,显然尚未察觉大军压境。
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整装待发的队伍,低声道:“按计划行事。”
号角无声,只有一面小旗在风中轻摆。炮队迅速推进至预定位置,火炮拆解后的组件由工兵背负前行,此刻重新组装完毕。李骁早已带着前锋营伏在侧翼林间,手中紧握云梯,目光紧盯东门一段年久失修的墙体。
片刻后,一声闷响撕破寂静。火炮轰击之下,那段墙基崩裂,碎石飞溅。几乎同时,李骁率人从三处不同方向冲出,云梯搭上残垣,士兵如潮水般攀援而上。守军慌忙调集兵力堵截,却因兵力分散而顾此失彼。
就在敌军主力被吸引至东门时,李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瓮城外侧。他伏在一处塌陷的护坡下,盯着城墙上巡逻的哨兵节奏。等到两名守卒交接换岗的瞬间,他猛地抽出短刃,割断绞索。沉重的吊桥轰然落下,砸开内门通道。
“冲!”传令兵挥旗疾呼。
主力部队如洪流涌入,与守军在街巷间展开短兵相接。喊杀声四起,但抵抗远比预想虚弱。不到半个时辰,东、南两门相继告破,城头换上了李家军的旗帜。
李震策马入城,踏过尚有余温的焦土。街道两侧门户紧闭,偶有百姓从门缝中窥视,神色复杂。他直奔节度使府邸,途中命李骁分兵肃清残敌,控制粮仓、军械库与官衙要地。
府门大开,门前石狮一侧倒地,像是仓促撤离时撞翻的。李震翻身下马,带亲卫踏入正厅。堂中桌椅倾覆,案卷散落一地,茶盏还冒着一丝凉透的热气。一名被俘的幕僚跪在角落,双手颤抖。
“节度使呢?”李震问。
那人低头不语。
李骁走进来,甩了甩手中的刀鞘:“审过了,几个亲兵交代,昨夜接到密报说前线败讯泄露,主君连夜召集心腹,从书房后的暗门走了。”
李震眉头微动,转身走向内堂。李毅随后跟入,在书房地面蹲下,指尖抚过地砖缝隙。他忽然停住,用力抠住边缘一块石板,稍一发力,整块地砖竟缓缓掀起,露出向下的石阶。
“有密道。”他说。
“你去追。”李震当即下令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但若他已远遁,不必强追。”
李毅点头,点齐五名暗部精锐,提灯入道。石阶潮湿阴冷,壁上油灯半熄,脚印清晰可辨,显然是刚有人通过不久。越往深处,空气越闷,偶尔传来滴水声。
行至中途,前方忽现亮光。李毅挥手止住队伍,贴墙潜行。转过一道弯,便见出口处堆着几匹备好的快马,十余名亲卫持刀环立,正在催促一人上马。
那人身穿便服,面容苍白,正是楚南节度使。
李毅没有犹豫,低喝一声:“动手!”
箭矢自黑暗中射出,当场放倒两人。残部惊觉,纷纷拔刀迎战。李毅跃出掩体,短刃横切,逼退一名扑来的护卫,顺势踹翻另一人。混战在狭窄出口爆发,刀光交错,惨叫接连响起。
节度使已被推上马背,马鞭猛抽,疾驰而去。李毅欲追,却被最后两名死士死死缠住。他格开一刀,反手刺入对方胸口,再转身后劈,将另一人逼退数步。待彻底清除阻拦,那人早已消失在远处林影之间。
他站在原地喘息片刻,望了一眼马蹄远去的方向,随即命人快马回报李震,自己则原路返回。
此时,李震已在府中设立临时指挥所。金库大门已被工兵用机关钳破开,门后堆积的金银耀眼刺目——成箱的银锭、散置的金饼、还有码放整齐的珠宝匣子,数量之巨,远超寻常军饷。
“封存。”李震只说了两个字。
随行文书开始清点登记。另一组人则在书房搜查信件。一本账册引起注意:封面无题,内页却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地士族向节度使输送钱粮的明细,每一笔皆标注用途,诸如“助剿流寇”“协防边境”,实则多为私利勾结。
更深处的一只铁盒被发现藏于夹墙之内。打开后,是一叠加盖火漆的信函,封皮上写着“绝密”二字,收信人涉及多个州郡要员,落款皆为节度使本人。
李震抽出一封展开,未及细看,李骁大步走入。
“城内基本肃清。”他说,“北坊还有一小股残兵躲在民宅,已派人围捕。另外,粮仓存量充足,够全军支应半月以上。”
李震点头,将信函递过去:“这些,先锁进内室,等瑶儿来了再分类整理。”
“父亲。”李骁看着那一箱箱财货,声音低了几分,“这些东西,怎么处置?”
“公之于众。”李震答得干脆,“百姓不知道他们被榨了多少血汗,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死守一座空城。现在,该让他们知道了。”
话音未落,李毅推门而入。他肩头沾着尘灰,衣袖口有道新划痕,脸色疲惫却不显颓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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