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声在营地外戛然而止,传令兵滚下马背,声音撕裂了清晨的宁静:“西南哨岗发现敌踪!一支百人骑兵队正逼近怀集村外五里!”
李震站在主营帐前,手中还握着刚写完的调兵令。他没有抬头看天色,也没有追问敌军动向,只沉声问:“怀集村百姓可已疏散?医疗队是否安全?”
“苏夫人仍在村中巡诊,陈娘子带人守着药棚。”
“派亲卫即刻接应,不得有误。”他将令书交予副将,“传我命令,边境三寨闭门固守,不许出击,也不许放一人靠近村落。”
话音未落,李瑶快步走来,手中捏着一封密报:“父亲,昨夜被盯梢的周家管家偷偷离村,在十里坡被暗桩截住。搜出他贴身藏着的纸条,写着‘药已投,信未立,再煽三日’。”
李震接过纸条,指尖划过字迹,眼神冷了下来:“又是他们。”
“不止。”李瑶压低声音,“我们提审了两个曾拒领药品的村民,供出有个游方郎中在井边说,喝了李夫人的药,男人断根,女人不孕。还有人家把发下来的防疫香囊烧了,说是驱邪用的符咒。”
李震缓缓将纸条揉成一团,攥在掌心。
半个时辰后,主营广场中央搭起一座木台。五名士族家仆被押上高台,跪在众人面前。其中一人正是那夜逃出村的管家,脸色灰白,额头沁出冷汗。
台下挤满了人。有抱着孩子的妇人,有拄拐的老者,也有昨日送来鸡蛋青菜的村民。他们原本低声议论,见此情景,渐渐安静下来。
李震立于台上,目光扫过人群:“你们当中,有人信了谣言,说我们的药有毒,说我们图谋你们的田产、子孙。可我想问一句——这三个月,是谁送粮上门?是谁彻夜熬药?是谁亲手把高烧的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?”
没人回答。
他抬手一挥,陈娘子捧着册子上前,逐条念道:“藤县西庄张氏父子三人染疫,服药三日后退热,今日已能下地劈柴;怀集南屯刘婆咳血六日,用药第五日止血,昨夜自行走到药棚领药;贺阳东庄七名孩童接触病源,隔离施治,无一恶化……这些名字,我都记下了。”
她翻开最后一页:“过去十日,共发放清瘴丹一千三百二十六剂,记录在案的服药者,痊愈率八成七。若有半句虚言,我愿当场自罚。”
台下有人开始点头,有母亲低头摸着孩子额头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就在这时,苏婉提着药箱走上台来。她没穿官服,只一身素净布衣,鬓角微乱,显然刚从村里赶回。
她打开药箱,取出一只瓷瓶,倒出两粒药丸,放在掌心。
“这是今早新熬的清瘴丹,加了护胃的甘草粉。”她说,“我每天喝三次,已经喝了四十七天。”
她仰头吞下,又倒出一粒递给身边一名老妇的儿子:“你娘前些日子靠这药活过来,你要不信,现在就喝。”
那青年犹豫片刻,接过药丸,看了看母亲,终于咽了下去。
全场寂静。
片刻后,角落里一个汉子突然喊道:“我媳妇喝了药,上月还怀上了!哪来的断子绝孙!”
另一人跟着嚷:“我家老头子九十了,吃了药精神好多了,昨儿还能自己上茅房!”
人群骚动起来,先前散布谣言的几家户主低下头,不敢对视。
李震再次开口:“幕后之人,不是为了救你们,是为了乱你们的心,好让外敌趁虚而入。他们巴不得你们关门闭户,彼此猜忌,药不吃,粮不领,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。”
他指向跪着的几人:“这些人,收了外邦的钱,造谣生事,毁我防疫大计。若非及时查获,下一个发病的,就是你们的亲人。”
台下顿时哗然。
一位村老颤巍巍站出来,指着那管家:“你昨儿还在我家门口说,李夫人是妖女转世,用药炼童男童女的魂魄!你还塞给我两个铜板,让我别让孩子去领药!”
那管家浑身一抖,扑通一声磕头:“小人糊涂!是周老爷逼我干的!他说只要搅乱人心,朝廷大军一来,李家必败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李震打断,“你们做的事,自有律法处置。但今天,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——谁在害你们,谁在救你们。”
他转身看向苏婉。
苏婉点点头,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陶罐,揭开盖子,倒出浓褐色的药汁:“这是今日头煎的汤剂,我先喝。”
她端起碗,一口气饮尽,然后将空碗翻转,示于众人。
台下先是沉默,接着不知谁带头鼓了掌,掌声由零星变作雷鸣。
孩子们举起手中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谢医娘”“药苦心甜”;老人们相互搀扶着跪下,额头触地;几个曾拒药的人红着脸走到台前,主动领取药包。
李震登上高台最高处,背后是堆积如山的伪证材料和伏地认罪的士族党羽。他环视四方,声音洪亮:
“我李氏自入两广,未曾取百姓一粒米、一寸布。开仓放粮、建医营、治瘟疫,只为一句——天下苍生,皆应有活路!我不求你们称颂,不求你们叩拜,只愿你们明白:新政不夺利,只救命;不欺弱,只扶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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