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震的手从乾坤万象匣上收回,投影中的三处红点依旧悬浮在沙盘上方,微微闪烁。他没有移开视线,指尖轻轻划过南方水域的轮廓,仿佛在丈量一段尚未打通的命脉。
门外脚步声响起,比方才更轻,却带着明确的节奏。
李瑶推门而入,手中捧着一只桐油木匣,边角包铜,火漆印封得严实。她将匣子放在案上,动作稳而克制。
“东西都备好了。”她说,“曲辕犁图、水车设计,连同《使用与维护手册》一并封装。使者已在城外待命,随时可启程。”
李震点了点头,目光仍落在投影上。片刻后,他伸手按向匣面,一道微光流转而过,空间系统自动校验了内容清单,并标记为“外交级输出”。
“他们查过了?”他问。
“昨夜寅末至辰初,湘江口、洞庭峡、彭蠡泽三地船队如期出巡,航迹未变。”李瑶答,“若有意拒盟,必会收敛行踪。如今这般坦然,反倒说明……他们在等。”
李震终于抬眼:“等什么?”
“等一个理由。”她声音平静,“一个不必背负‘依附叛臣’之名,也能与我们联手的理由。我们送上的不是技术,是台阶。”
李震嘴角微动,没说话,只是伸手揭开了火漆印的一角,确认无误后重新压紧。这匣子不单载着图纸,也载着分寸——哪些能给,哪些必须留下,早已在数日前定下。
“七日之内,必须送到。”他下令,“走官道,持通行令,沿途驿站不得延误。若遇阻拦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记住,此行非求人,是予人便利。不必争一时长短。”
李瑶应声退下。
屋内重归寂静。李震转身走向沙盘,手指轻点楚南治所的位置。那里本是一片空白,如今被一枚青玉小旗悄然占据。这是昨夜才插上的,代表着一种尚未落地、却已成形的可能。
他唤出乾坤万象匣的天机模块,低声启动推演。
光影流转,因果链迅速展开三条路径:
其一,楚南收图后闭门自守,仿制艰难,三年内无力扩张;
其二,节度使识破图中留白,主动遣使北上,请求技术支持;
其三,暗中联络平西王残部,意图以图换兵。
李震凝视第三条线,只见其延伸不久便出现断裂——触发条件写着“外力介入:闽越施压或朝廷逼供”。
他冷笑一声,关闭推演。
“无胁迫,则无背叛。”他低语,“此人护民如子,岂会为虚名引战火?”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羽翼破风之声。
一只灰羽信鸽自南而来,落在廊前铁架上,脚绑竹管。侍卫取下后快步送入。
李瑶很快返回,呈上一封简书。纸张粗糙,字迹却是亲笔,笔锋沉稳有力:
> “犁图精妙,水车尤善。江南多丘陵,久苦灌溉不便,今得此法,万亩良田可活。若李公愿共守长江天险,则楚南之水师,听候调遣。”
李震读完,将信纸平铺于案首,未加批注,亦未传阅。
他只说了一句:“南方门户,开了。”
李瑶站在一旁,看着那封手札,忽然明白——这不是回信,是承诺。不需要盟书、不需要质子、不需要歃血为誓,一句“听候调遣”,已是最大的诚意。
但她仍问:“若他反悔呢?水师顺流而下,直逼荆州,我们如何防?”
“不会。”李震摇头,“他若想攻,何必等今日?早在我军未稳之时便可动手。他若想降,也不会留我们在医馆救人的学子通行。此人行事有界,知进退,懂取舍。这样的人,最怕背上‘乱臣’之名。我们给他正名的机会,他就不得不接。”
他说完,转向沙盘,取出一枚黑旗,缓缓插入长江中游段。
“从今日起,长江水道,不再单靠陆防。”
李瑶低头记录,笔尖微顿:“是否通告各盟友?”
“通。”李震语气果断,“拟文三份:一发镇北王,告知南方已定,北境可专力防蛮;一送陇西守将,提醒平西王若东进,必遭水陆夹击;最后一份,传至洛阳百官——让他们知道,李氏不止能耕田、能造器,更能布势于千里之外。”
李瑶领命欲退,又被叫住。
“等等。”李震从案底抽出一份新报,“刚到的情报,你看看。”
她接过一看,眉头渐紧。
“平西王在西域边境集结残部,人数逾三千,其中多为骑兵旧卒。另有迹象显示,其正在联络北境游骑,似有东进之意。”
李震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手指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划下,最终停在关中咽喉。
“他想赌一把。”他说,“趁我们南联未成,北患未除,突然杀回中原。可惜……”他冷笑,“他晚了一步。”
李瑶立即反应过来:“现在南北呼应已成,他若敢渡河,楚南水师可截其补给线;若走陆路,镇北王铁骑可在半道伏击。两面受制,再难突围。”
“正是。”李震点头,“过去我们怕他逃入南方,借水道遁走。如今不同了。长江不再是退路,而是牢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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