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,玉门关外的官道上已腾起一道烟尘。李骁勒马立于高坡,身后五百轻骑静默列阵,铁甲未披,只裹粗布战袍,马鞍旁挂着干粮袋与水囊。他抬手一挥,号角低鸣三声,队伍如流水般向前推进。
昨夜飞骑传令,军情室绘出的新图已送至手中。那张舆图由特制油纸包裹,边角微卷,墨线清晰标注着一条自并州西北延伸而出的轨迹,末端一点赤红,正缓缓西移。李瑶在图侧批注:“此踪非人探所得,乃匣中天机所显。”他知道,这意味着追踪不再依赖耳目,而是直指气运流转的命脉。
马蹄踏过碎石坡地,前方驿站木门半开,一名斥候快步迎出,单膝跪地:“将军,前方三十里无异动,但风沙渐起,恐不利行军。”
李骁翻身下马,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,交到对方手中:“持此令南下百里,征召义军向导二人,限明日午时前归队。若遇民困,可开仓济粮,事后报备即可。”
斥候接过铜牌,指尖触到底面刻痕——“见牌如见君”。他抬头看了眼李骁,重重叩首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。
回到营地,李骁蹲在沙地上,用短刀划出几道横线。这是他惯用的方式,将复杂局势拆解为可执行的步骤。五百人深入西域,补给是死局。若全靠自带,最多支撑七日;若沿途无法征募支援,则未至敌境便已溃散。他盯着那几条线,忽然听见脚步声靠近。
李瑶来了。她没穿官服,只着素色长裙,肩头搭着一件旧披风,手里提着一个竹编食盒。走近后放下盒子,掀开盖子,里面是几包炒米和肉干。“路上吃。”她说,“都是耐存的,加了药材防潮防蛀。”
李骁点头,伸手抓了一把塞进腰间布袋。“你本不必来。”
“我是来问一句。”她站在风里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如果平西王不正面接战,只是往西逃,引你入荒漠断粮之地,怎么办?”
李骁停下动作,抬眼看她。
“我已经让李毅带去了农具图纸和抗旱麦种。”他说,“那些国家缺粮少水,一旦尝到好处,就不会再信他的许诺。他能买通一时,买不通长久。而我们不一样——我们不是去打仗的,是去留下东西的。”
李瑶沉默片刻,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过去。“这是根据乾坤万象匣最新投影重绘的路线图,每三个时辰更新一次。红点移动速度减缓,推测其部众已有疲态。另,镇北王那边虽未出兵,但其境内斥候活动频繁,应已在做准备。”
李骁接过图,展开看了一眼,随即收入怀中。“告诉父亲,我会在进入敦煌前再派飞骑回报。”
李瑶没动。“你记得小时候吗?你说长大要当将军,带兵收复所有失地。那时候我还笑你傻。”
“现在也不算太远。”他笑了笑,转身走向战马。
她突然又开口:“这一路,没有退路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翻身上马,缰绳握紧,“但我们出发,不是为了退路。”
号角再次响起,五百骑整队启程。马蹄声震动黄土,一路向西。李瑶站在原地,望着那支队伍渐渐融入晨光,直到最后一骑消失在坡尽头。
与此同时,洛阳主帐内烛火摇曳。李震坐在案前,面前悬浮着一片幽蓝光影——乾坤万象匣再度开启,西域地形图完整浮现,山脉、河谷、绿洲一一显现,中央那点赤红依旧缓慢移动,方向未变。
他凝视良久,唤来值夜文书:“拟令,即刻调拨三百辆板车,装载粮食、药材、种子,由李瑶统筹调度,沿河西走廊铺设补给节点。另,传我口谕:凡我辖地,凡有愿随军西行者,无论出身,皆授役籍,记功三级。”
文书领命退下。李震起身走到沙盘前,手指轻轻落在玉门关位置。他知道,这场追击不只是剿灭残敌,更是一次国势的延伸。以往中原王朝对西域多是羁縻安抚,而这一次,李氏要做的,是真正将影响力扎进那片干涸的土地。
他回头看向匣体,低声问道:“还能维持多久?”
匣光微闪,一行小字浮现:“龙脉感知可持续十二日,耗损精神值三成,超时限则中断。”
“够了。”他说,“只要他们能在十日内抵达敦煌,后续便可自给。”
夜深,军情室灯火未熄。李瑶坐在桌前,面前摊开数张草图,正在计算每日消耗与补给间隔。门外传来脚步声,她抬头,见是父亲亲自送来一碗热汤。
“喝点。”他说,“你兄长刚传回消息,已过第一处驿站,士气稳定。”
李瑶接过碗,轻轻吹了口气。“我刚才在想,平西王为何执意西逃。他若藏身中原山野,反而更难搜捕。偏要冒险穿越戈壁,必有所图。”
李震坐下,声音平稳:“因为他知道,只有在西域,他才能重新结盟。那里不受朝廷节制,诸国林立,谁强谁说话。他赌的是我们会因路途遥远而放弃。”
“但我们不会。”李瑶放下碗,目光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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