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透宫墙,李瑶站在掖庭局门外,手中圣旨未展,指尖却已压得发白。她昨夜未曾合眼,将苏婉带回的线索反复推演,最终在一幅陈年绣样上寻到破绽——那“双蝶穿花”纹路看似寻常,实则针脚疏密暗合数字编码,与当铺死士衣角标记完全一致。此刻她目光扫过门前石阶,昨夜落雨留下的水渍尚未干透,映着天光泛出冷色。
三百锦衣卫列阵于后,铁甲无声。李瑶抬步上前,门内值守的女官刚要开口,她已扬声:“陛下有旨,掖庭局上下即刻停务,全员流放岭南,不得延误。”
话音落地,门内一片死寂。片刻后,哭声四起。绣娘们跪倒一地,有的抱紧手中绣绷,有的扯着裙角颤抖不止。她们大多不知何罪,只知命运已断。李瑶缓步走入庭院,目光如刀,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左耳残缺的身影。
陈姓老绣娘立于廊下,灰布衣袖垂落身侧,身形微颤,却不曾跪下。她抬头望来,嘴角竟向上牵了半寸。
李瑶脚步一顿,右手悄然按住腰间玉佩——那是乾坤万象匣的随身终端,昨夜已录入所有可疑人员档案。她不动声色,继续前行,直至高台之上,再次展开圣旨,一字一句宣读完毕。
“自今日起,掖庭局封存三月,所有绣品、账册、往来文书尽数查抄。”她声音清冷,“若有藏匿、销毁证据者,当场格杀勿论。”
人群骚动。几名绣娘低头退后,被早有准备的锦衣卫拦下。就在此时,李瑶眼角余光瞥见那老绣娘右手微抬,袖口一闪,乌光疾射咽喉!
她本能后仰,风掠颈侧,身后一名亲卫闷哼倒地,肩头钉着一支细短黑箭。电光石火间,屋脊瓦片碎裂,一道人影自空中落下,右臂横挡,又一支箭深深扎入其肩胛。那人落地未退,左手短刀已抵住老绣娘咽喉。
是李毅。
他肩头血流如注,染红半幅黑袍,却稳如磐石。刀锋压下,老绣娘脖颈渗出血线。
“抓活的。”李瑶站直身躯,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一滴血珠,声音比刚才更冷,“她不是绣娘,是死士。”
李毅不语,一脚踹翻对方,反手卸去双臂关节,随即从其袖中抽出两枚空筒——正是发射毒箭的机关。他又俯身探查,自领口夹层取出一块折叠油布,展开后是一张密信残页,字迹模糊,唯有末尾一个“瑾”字清晰可辨。
李瑶接过油布,眼神骤沉。这字迹她见过,在数月前截获的一份边关军报批注上,曹瑾曾用相同笔法写下“准行”二字。如今出现在掖庭死士身上,已是铁证。
“带进去。”她下令。
偏殿之内,烛火摇曳。医官奉命前来,以银针探喉,果然在其舌根深处摸出一枚蜡丸。剖开后,黑色粉末洒落瓷盘,气味辛辣刺鼻。李瑶取来一粒置于指尖轻捻,随即唤人取来对照样本——正是此前从当铺俘虏体内搜出的同种毒药。
“毒素一致。”医官低声道,“服之即死,无解。”
李瑶点头,转身从随身木匣中取出一幅旧绢帛,缓缓摊开于案上。那是第461章所获的半幅画像残片,边缘焦黑,但“双蝶穿花”的纹路依旧清晰。
她将绢帛推至老绣娘面前:“你认得这针脚吗?”
老绣娘原本闭目待死,此刻猛然睁眼,瞳孔剧烈收缩。她的视线在图案上来回扫视,嘴唇微微张开,似欲言语。
李毅眼疾手快,一针刺入其哑穴,手法精准,未伤要害。他收针入囊,沉声道:“此女尚可审讯,只需破其心防。”
李瑶盯着那张扭曲的脸,忽然道:“你每月初七送出密函,用的是御用绣品作掩护。那些龙袍补子、凤裙边角,哪一件不是经你亲手缝制?你以为藏得深,可针脚不会说谎。”
老绣娘身体一震,眼中戾气渐退,转为惊惧。
李瑶继续道:“你不是为了钱,也不是为了权。你是北地人,二十年前战乱失散,家人尽亡。曹瑾救了你,给你身份,让你活下来。可你忘了,你也曾是百姓,也曾被人践踏如草。”
老绣娘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。
李毅低声禀报:“已搜查绣架夹层,发现三十七封未寄出的密信,均以绣线封角,内容涉及禁军换防、粮道调度、甚至……太子东宫作息。”
李瑶闭了闭眼。这些情报一旦外泄,足以动摇国本。
“封存所有绣品,逐件拆解查验。”她下令,“另派专人誊录密信内容,送交我处汇总。”
李毅应诺,正要退出,忽听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一名锦衣卫小校奔入,单膝跪地:“禀指挥使,西华门守将王通求见,称有紧急军情上报!”
李瑶眉头一皱。此人正是太后提及的叛将,贪财易诱,如今主动现身,绝非巧合。
“让他在外候着。”她淡淡道,“先不要放进来。”
小校领命而去。李毅低声道:“要不要试探他?若真有意倒戈,此时正是时机。”
李瑶沉默片刻,从袖中取出一枚金令符:“你去见他,只说‘三日前南市当铺失火,有人看见你身影’。看他反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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