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日出,阳光落在炮口上,反射出冷硬的光。李震站在观政台边缘,没有回头,只低声下令:“传令下去,首列蒸汽专列,一个时辰后启动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轨道起点已传来金属咬合的轻响。车头锅炉缓缓升压,蒸汽从排气阀喷出,白雾弥漫在铁轨两侧。这不再是试验场里的样机,而是真正贯通南北的运输命脉第一击。
李瑶站在调度台前,手中握着铜线连通的信号板。每一段枕木下都埋有细丝,能将震动、压力、位移实时传回。她指尖划过刻度,确认全线无异常,随即点头:“轨道稳定,可以通行。”
李骁披甲立于车头旁,手按刀柄巡视四周。他身后二十名精锐已登装甲车厢,武器上膛,目光锁定沿途高地。平西王虽败,但其残部仍在暗处游走,谁也不能保证这一趟会平安无事。
李毅早已完成清查。三十里内所有村落、驿站、山洞皆有人排查登记,可疑者尽数控制。此刻他坐在通讯室角落,面前摊开一份名单,手指停在其中一个名字上,迟迟未动。
列车缓缓启动。车轮碾过连接处,发出规律的咔哒声。李震走入指挥舱,站定在玻璃窗后。他望着前方延伸的铁轨,像一道切开大地的刀痕,笔直向前。
车厢内,苏婉打开药箱,取出针具和温水袋。一名孩童蜷缩在母亲怀里,额头滚烫。她轻轻掀开衣领,银针落下,呼吸随之平稳。窗外人群开始奔跑,追着列车挥手,嘴里喊着听不清的话。
列车行至中途,地势渐险。前方是被炸毁多年的旧桥遗址,岩层塌陷,河床偏移,曾有三支工程队在此失足,钢架沉入深水,无人敢再动工。
而此刻,桥体静静横跨两岸,表面看去只是单层钢梁,朴素无华。
“减速。”李瑶下令。
车速渐缓,驶上桥面时,一切如常。百姓议论声却未停歇。“这地基撑不住多久。”“昨夜还听见下面嗡嗡响,怕是有机关。”细作混在人群中,悄然散播不安。
行至桥心,李瑶按下控制手柄。
无声无息间,桥面两侧金属板向内收拢,下方水位微动,两条副轨自河底升起,轨道对接,锁扣闭合。一辆全封闭装甲列车从隐藏舱室浮出,履带压上轨道,与主车并行前进。
炮塔旋转,扫描两岸高地;雷达天线展开,信号覆盖十方。车内火控系统启动,弹药装填到位。
车厢里一片寂静。李骁走上联络通道,检查武器状态。六门速射炮全部就绪,瞄准程序自动校准。他低声问:“有没有动静?”
“没有。”副官摇头,“但他们一定看见了。”
崔嫣然站在窗边,看着桥体变形完成,轻声道:“这桥,能扛核弹。”
声音不大,却让身旁的苏婉抬起了头。她没说话,只是将手中的记录本翻过一页,写下“结构承重远超预估”。
李震依旧望着前方,脸上看不出情绪。他知道这句话不是夸张,而是底线的宣示。这座桥不只是交通设施,更是防线,是堡垒,是藏在民生工程下的战争机器。
它不为炫耀,只为威慑。
一旦战起,这条轨道不仅能运货,更能运兵、运炮、运整支军队。而敌人永远不知道,哪一段桥下藏着反击的力量。
列车继续前行,驶离桥区。人群中的骚动渐渐转为惊叹。有人跪下来摸铁轨,发现它竟微微发热,却不烫手。有老匠人掏出尺子量轨距,喃喃道:“分毫不差……这是怎么做到的?”
赵德坐在随行车厢中,提笔写下:“铁龙过处,民心归流。”写完抬头,见一名士族打扮的老者背身离去,袍角沾了泥也不顾。
那老者曾当街痛斥“铁器乱国”,如今却在轨道边站了整整一炷香时间。
列车进入平原段,速度开始提升。锅炉二次加压,活塞推力增强,车轮转速加快。仪表盘上指针不断右移,九十、九十五、九十八……
一百。
车身微震,突破临界点。风声骤然变调,窗外景物拉成模糊长线。田埂、屋舍、树影飞速后退,仿佛天地都在倒行。
“百里时速。”李瑶看着计时器,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。她立刻投入记录:耗煤量、震动频率、轴承温度、制动响应——每一项数据都将用于下一阶段优化。
李骁走进指挥舱,报告:“装甲列车保持同步,无异常。沿途高地已完成扫描,未发现埋伏。”
李震点头:“通知后续车队,明日开始常态化运行。货运优先,每日两班。”
“是。”
苏婉处理完最后一例病例,走到窗边。一个小女孩踮脚扒着玻璃,手里攥着一条红布条。见她靠近,怯生生地递上来:“姐姐,送给你。”
苏婉接过,系在手腕上。列车经过村庄,更多红布条从窗口飞出,挂在铁轨旁的木桩上,随风飘舞。
有人说这是旗,有人说这是信物。但在这一刻,它们成了新的符号——属于轨道时代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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